第146章 拨开云雾见明日
魏无忌羞红了脸。他歉疚地低下头，避开瞿墨的目光。“多谢先生解惑，无忌如梦初醒，请原谅无忌对先生的怀疑。”隔着空气，他冲瞿墨弯下腰，维持这个姿势有好一会儿。
“公子客气了。”瞿墨端起酒盏，将剩下的美酒喝进肚中。“在下猜公子迫切地想要进宫，面见魏王，劝他拜访孟尝君。若在下侥幸言中公子的心思，请公子将牛奔找来，陪我饮酒作乐，公子尽管去忙便是。”
无忌又对瞿墨行了一礼，说了句感谢的话，径直走出去。牛奔进来，瞿墨招呼他坐下，二人喝起酒来。
魏无忌离去的时候，行色匆匆，紧张不安，忧心忡忡，回来的时候，喜上眉梢，面带春风，双目生光。他几乎以蹦跳的方式跃上台阶，身体还未进到厅堂，兴奋的呼喊声已先冲了进去。
“先生真乃神人也！”无忌的速度极快，脚步却很轻。他兴冲冲地奔到瞿墨的面前，跪坐下来，毕恭毕敬地对后者行礼致敬。“我将先生的话转告父王。起初父王有点不情愿，但在我的劝说下，他勉强答应了。为了表示诚意，父王将他寝宫里那颗硕大的夜明珠取下来，做为礼物送于田相国。不过，田相国好像有点不喜欢那颗夜明珠。但在父王的盛情相邀之下，如先生所言，田相国答应下来。田相国送父王出来，看见围在外面的大梁百姓，听到欢呼声，微微眯起眼睛，举起一只手向百姓们致意，另一只手轻抚胡须，一副享受陶醉的模样。”
一口气说完，魏无忌感到口干舌燥。他径自抓起案几上的酒盏，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将满满一盏美酒一口喝进肚中。
“啊——，”他满意地喘口气，用宽松的衣袖擦了擦嘴巴。“先生，今夜你我不醉无归。”他又对瞿墨行了一礼，从地上站起来，回到自己的位置。“牛奔，再取一坛美酒来，命人以最快的速度将食物换掉。”
“是，公子。”
奔波一个下午，魏无忌又饥又饿。他将自己酒盏中剩下的小半盏酒喝光，捏起一块早就凉了的牛肉，丢到嘴中，吃得好不快活。
美酒端上来了，热乎乎、香喷喷的饭食端上来了。在瞿墨的授意下，解决一个关键问题的魏无忌心情大好，情绪高涨。他让牛奔留下来作陪，主仆二人频频向瞿墨敬酒。瞿墨展现出过人的酒量，一点醉得意思也没有。
最后，魏无忌和牛奔的舌头打结，说话磕磕巴巴的，吐字不清，眼神飘忽，瞿墨仍笑嘻嘻地抿一口酒，吃一块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在最后一丝意志的支撑下，无忌唤来杨燊，命他为瞿墨安排房间，万不可怠慢于他。改过自新的杨燊领命，谦恭地请瞿墨随他来。瞿墨的目光在杨燊的脸上扫过，在他的眼睛上停了一下，然后微微笑了笑，站起来，跟在杨燊的身后。
魏无忌挤了挤眼睛，晃了晃脑袋，艰难地站起来。牛奔想过去搀扶无忌，自己却摔倒在地。无忌指着狼狈不堪的牛奔，哈哈地笑起来，转身走向卧房。
或许因为之前一直担忧不利的战事，此时看到解决困局的曙光，也可能喝了太多的酒，亦或兼而有之，那一夜，魏无忌睡得格外香甜。第二天，日上三竿，他才悠悠地醒来。摇了摇有些疼痛的脑袋，深吸一口气，他从床上坐起来——还要一件紧迫的事情等着他。
洗漱之后，魏无忌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见瞿墨。瞿墨不在房间中。问过侍女，无忌脚下生风地前往少年们练习武技的小院。他发现瞿墨站在老武身边，一只手放在胸前，一只手捏着下巴，撅着下嘴唇，不时地点点头。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听见瞿墨正在与老武交流。
“老武，在下曾与衡翌将军切磋，以为即便没有知悉武卒的全部击技之法，也知道了七七八八。今日所见，在下大大地吃了一惊。这些少年练习的击技之法似乎与衡将军略有不同，多了些变化，多了些狠戾，甚至不择手段。”
“瞿墨先生好眼光。”老武轻笑，转向瞿墨，却看不见他。“实不相瞒，先生所言是老头子擅自做的改变，与正统的武卒击技之法确有不同。这些变化是老头子的个人感悟，是从死人堆里学来的，希望先生不要见笑。”
“武卒之击技之法，本是为了杀人，却留有一分余地。经老武改进，武卒之法成了十足的杀人技，处处置人于死地。当今乱世，诸国纷争，杀戮四起，然眼前的这些人终究年少，你不担心如此技法影响他们的心性吗？”
“呵呵——，先生仁厚，老头子不如。”老武扭头，抬手指向一道瘦弱的身影。“先生，那个最小的孩子是老头子唯一的孙子，刚满十岁。他所练习的武技与其他少年并无不同，老头子尚不担心自己的亲孙子，难道会考虑其他人吗？”老武光秃的眉骨挤在一起，“如果这些人能够让大魏重新强大起来，让大魏更多的百姓远离战乱，即便他们全都死了，又有何不可？老头子知道先生在想什么——这些少年不足百人，如何救得了大魏？唉，这个问题老头子无法回答先生，却可以告诉先生，为了大魏，为了大魏的百姓，老头子什么都愿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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