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范氏好歹有了点笑意。
两姐妹手挽手准备去商铺看看。
青州城里的商铺可不寻常。
虽然夏侯变革了许多。
但大周往上追溯，一脉相承的，都是豪强士族为基石。
哪怕现在朝廷混乱。
受苦的是百姓。
这些数百年立身的家族依旧可以靠着积累下来的财力和人力，过相对舒坦的日子。
所以此时此刻，约莫一半的商铺其实都跟青州大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余成是刺史，统领这地方的军政。
他在的时候自然会为范氏撑腰，如今他离开青州去打仗了。
一些牛鬼蛇神就会钻出来了。
范筱筱跟范氏对此都有一定的预料。
为防患于未然，外部的刺客彻底肃清之后，她们需要做的，还得是要将这青州腹地的内乱影子降到最低。
“阿姐，你看这些料子，都是从外头进的。”
成衣坊。
范筱筱牵开一匹布料。
但见色泽匀称，色度合宜，入手很是舒服，没有任何疙瘩，是上等的丝绸。
“如何？”她笑着问：“可要拿一匹给小宝做身衣裳？”
范氏似有意动。
范筱筱直接笑着命人打包送去刺史府。
“不必走账，算我送小宝的。”
“这怎么行？”若是没经营范氏倒觉得没什么，可她这些时日都在帮着管一些账目，当然知道这丝绸价格不便宜。
光是运费都很贵。
毕竟外面不太平。
总要多请些镖客。
见姐姐心疼，范筱筱连忙拉住她：“东西都送出去了，岂有喊回来的道理？”
“……”
范氏连忙打开窗户，当真要喊。
等看清下面的情况，却惊住了。
范筱筱凝眉凑过去一瞧。
但见刚刚吩咐送出去的布匹掉在地上。
那小伙计也被掀翻。
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旁边站着的，是几个眼熟的男女。
范筱筱打理生意的时间大多是在府里，就算这样，也见过这几个人。
都是附近大户甘家的人。
此时此刻，范筱筱跟姐姐出来逛，城里又是真正将刺客和探子弄干净了的。
自然就让顾重台别跟着了。
范筱筱思忖，除了事情也不能不管啊。
总要去处置一下发生的摩擦。
“阿姐，我下去看看。”
范氏听罢连忙跟上：“我也去。”
有刺史夫人这层关系，但凡当地士绅也要给些脸面的。
……
两姐妹下去之后。
自有成衣坊的伙计开路。
那些人看见范氏，都愣了一下。
显然惹事归惹事，还没想过整个青州范记商号的主理人竟正巧在这儿。
“原来是范夫人。”
那几个人也不见慌乱。
终于撒开了小伙计的手。
伙计还算伶俐，当下也不说话，先将地上的布匹捞了回去。
范筱筱一下就闻到了布匹上的气味。
这是倒了灯油。
若她们不过来，这些人是想要将东西烧掉的！！
范筱筱没犹豫，抬手就将伙计拦了。
并将绸布要了过来，随手丢在了面前。
范氏一时没弄清楚什么情况。
她平日做生意都是和气生财，压根儿没想到对面几个人笑呵呵的，妹妹却冷了脸。
但范氏是个拎得清的，不论如何都会相信妹妹。
范筱筱冲她使了个安抚的眼神：“姐姐你不必出面。”
当下上前，嘴角微勾，笑容有些冷。
“几位做了什么，想必也不用我来说吧？”
她指着地上的绸布：“这东西怕是不能要了。”
“说说怎么赔吧？”
对面儿几个人对了下眼神。走出来一个青年人。
他也不看范筱筱这个年轻的，而是冲范氏一拱手：“没想到是范夫人的东西。”
“赔！当然得赔。”
他一面从怀里掏钱，一面叹息一样地语气开口：“但范夫人要知道，是这个伙计撞到了我等身上……”
范筱筱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这是来者不善啊。
果然，姐姐当下就变了脸色想上前。
范筱筱赶紧拉住了姐姐，转过去的脸上露出冷笑来。
“哦，是么？你觉得错不在你们？”
那人掏出一锭银子，露出个略显夸张的神色来：“啊哟，这位夫人，您这话可就说岔了，是不是他撞的我们，大家有目共睹！街坊邻居都可以作证！”
“是啊！是啊！”
范筱筱忽然觉得阿姐被自己拉住的手瞬间就攥紧了。
的确所有人几乎都在议论是伙计撞人家身上的。
而且刚刚她和阿姐在楼上说话，看见的时候下面已经这样了。
“咱们青州可是讲道理的地方！”
“就是！”
范筱筱冷眼扫了一圈儿。
她知道范氏从没遇着过这样的场面，不会处置也是正常。
对方要的就是她的慌乱。
但这样一来，自己等人明明是被欺负的一方，反而遭颠倒黑白变成了欺凌者。
“若是不服气，可要见官？”范筱筱拔高了音量。
中气十足。
这一声下去。
刚刚还在说话的那些人都住了口。
那个甘家人笑了笑：“岂敢？范夫人都在这儿了。还是不必了。”
范氏脸色都被气红。
那人虽没明说，但意思是再明显不过。
整个青州都是余成的。
阿姐是他的妻子，此人想引导百姓理所当然地觉得官府会偏帮他们范记商号。
这招实属毒辣。
很能煽动百姓的情绪。
现在虽然有夏侯和天山派帮忙处置青州的法度。
但从前那些官官相护的他旧事几乎根深蒂固，百姓敢怒不敢言的日子就像是旧伤，被再一次揭开了记忆的疤。
若放任下去不光会让范记商号成为大家憎恶的存在。
还可能影响到余成等人在青州的民心。
自然。
一届小小甘家，范筱筱可不认为他们能想到这么长远。
对这些士绅来说。
青州谁做主都一样，他们在乎的只不过是自己的利益。
而如今的范记商号，正正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你们……”范氏呼吸略急促，要同他们理论。
范筱筱他赶紧在她之前开口：“你们多虑了。”
“不过，既然不想见官，在这儿处置也可以。”
甘家人听范筱筱貌似示弱的话，尽都面露得意。
“也好，我这里有十两银子，不必找了，就当赔给范夫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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