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夜黑，风冷。
林地内。
奎因拿起烟斗，将随身带的蚌粉倒了进去，点火吸了一口，道：“还没到？够远了吧？”
“你觉得够了就行。”
修士用的烟斗大多数都是铁做的。
奎因的烟斗黑黢黢，上面还有残留的炭痕，像是个木制的。
程远又看了他着衣，一身粗布还夹带着火痕，问道：“你都吸百年云蚌粉了，还差这点钱？”
“练功问题，衣服烧的快。”
奎因停下脚步，舌头一卷将烟斗嘴带入嘴里，随即猛吸一大口，缕缕雾气从嘴边溢出。
程远对他竖起大拇指，笑道：“钱花在‘刀刃’上，老兄你真是聪明。”
奎因笑得眼睛都斜上天了，抽粉的手将蚌灰抖落，笑道：“我不聪明，学个术法都学了十几年，还着了别人的道，这算哪门子聪明。”
“着了道？我看不出来。”
“哈哈哈！”
两人像是未曾谋面的朋友一般，谈论的十分融洽。
“小鬼头，以后记得别乱修前人留下的功法，真他妈坑！！”
说罢，奎因又狠狠的嘬上一口，神情十分陶醉。
“呼！”
一股浓郁白烟夹杂着许些火星从他口中吐出，在黑夜里显得十分亮眼。
“要不要来上一口，我这老烟枪劲大的很。”
程远鬓角的发束落下，他伸出手将束带系好，摇摇头道：“不抽，而且我这个人向来小心，也不修没把握的术法。”
“小心？我倒是没看出来。”
程远摇了摇头，道：“你不了解我，自然不懂，我向来只做有把握的事情。”
“我呢？我也在你的把握之中？”
奎因吐了口浓痰，将烟斗收好放到鱼泡里，他小步走到程远面前，低头拿起程远的手指指向自己。
“自然在里面，我只做有把握的事。”
“小鬼头！！”
再抬头时，奎因一对手臂垂落，两个拳头攥的紧促，眉毛越挑越高，嘴角往下咧出一口老黄牙。不似之前的瘾君子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似人的凶狠。
————
嘭！！
筋骨齐鸣，肌肉卷着扭动的青筋猛地膨胀，紧接着便是梨花暴雨般的拳影落下
半路，踏水而现的水马卷起一道涡流将拳头裹住。
数阵轰鸣之声随即在水涡中炸起。
“水法还算不错，不过你就这种水平？”
奎因话音未落，眼前蓦然一黑。
毒蛇吐信，大枪卷着水流奔涌而至。
程远身子如鱼草弯腰，手中大枪弯成半月，一抹寒芒直捣黄龙。
奎因爆呵出声，抬起两条小臂挥下如戈般将大枪紧夹。手臂上每块肌肉、脉络、皮肤都闪烁着如玉般的色泽。
锵！！
金属交击般的脆响夹杂着罡风连连迸出，将空中的水涡席卷而落。
奎因双臂发力，猛的将大枪弹回，一长高的水涡紧随其下，淋了他一头一身。
霎时间，到处都是散落的水花。
“骨头咋炼的？”
玉骨；之前杀狐狸鬼的时候，他的骨头便是玉的色泽，只可惜没在他身上搜到关于玉骨的法门。
“吃玉。”
奎因抖落水珠，五指一张一合，几抹绿烟从他五窍中喷涌而出，眨眼间便凝聚成一个玉骷髅。
骷髅骨架如树干，上面泛着玉脂般的光泽，两抹绿烟浮他眼眶中。
“吃玉？就说两个字？奎老兄可真够小气的。”
话落，程远筋骨盘虬，肌肉推动着指骨将大枪紧握，一枪砸落，溅起一道水幕将飞来的烟气拦住。
脚尖轻点水滩，手中现出一道湛蓝号角，嘴角随即鼓出一道疾风卷在角内，在里面震出呜呜之声。
地面上，先是落出几点水滴，再是涟漪四散。
空中浓厚的水气，再夹杂着号角的波动，随即便是一阵骤雨狂风从云层席卷而下。不过几息时间，便已是雨点闪着月光，哗哗落地砸出一片片银幕。
煞是好看！
打着转的水涡从程远脚底扩散开来，其中阵阵罡风不断地穿插其间，一道水马虚影随即在其中显化。
程远直起身子，将手中己土长枪紧握，两只脚稳稳站在底下浮起的巨大水涡之上，枪尖对着奎因，与他对立而视。
驱水蹄—唤水马！
妖躯术法里夹带的术法，将驱水蹄修至一定程度后便可凝聚水涡化作水马来御统水浪。
一头头马身、牛尾的水马从程远背后慢慢浮现，其四蹄显蓝纹，靛色鬃毛曼舞，身如水波虚幻，牛尾甩动间便是浪花激动。
“听说你学了道术法，还习了几十年？”
“滚！！”
滚滚圆轮落入长枪中，其己土金的性质随即显现，大枪突出如疾电奔驰，开风蚌壳化作的青色枪樱随风而动，枪头如同饿虎扑食，猛然下沉的刺向敌人下盘。
抬首枪！
枪尖滚着水涡打在奎因座下的骷髅上，震的骷髅双眼绿烟喷涌，一时间还止不住了都。
一头水马撒蹄奔涌，撞在奎因胸口上。
噗！
奎因脸色一变，忍不住后退几步，瞳孔紧缩间，一道水钻迅速扑了过来。
五指紧握枪柄，大拇指下压将枪身朝下，枪樱化作流风卷着底下的水涡化作猛钻，一瞬之间便是流光曼舞，夹杂着狂风骤雨，带着森森寒意将握紧葫芦的奎因整个淹没。
“哈哈哈！这才是抬首枪！！！”
森森寒意蔓延开来，他周围倾盆而下的骤雨猛地一停，随即便是未完全冻结的冰晶哗哗落地，落出一阵咔嚓碎裂声。
轰轰轰！！
枪尖打落的水涡处，一道冲天的蓝色火焰从中涌出，只几息时间便将水流蒸发殆尽。
火幕中，奎因拿着几片骷髅骨缓缓现身。
此刻的他脸色噶白，嘴唇乌紫，身子上不断冒出被蒸发出的水雾。
程远手握枪柄，手腕甩动间便将枪尖上的人血挥洒，又翻转一圈后将杆尾立在水涡中，冷笑道：“习了十几年的毒烟，就这样？”
奎因将骷髅骨塞到怀里，双拳紧握，浑身遍布风流搅动的割痕。
“就这样？！你以为我学的是毒烟？是葫芦火！！”
“小鬼头，之前我确实小看你了！”
话落，他葫芦口一张便是滚滚蓝色冲天火焰。
程远撇了奎因一眼，强压下血脉里滚动的法网，长枪一横便冲了上去。
身后，水马奔腾，踏出千道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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