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阳光灿然，已是小半个月后。
余崖在躺在监察司后院的竹椅上睡回笼觉，嘴脸不自觉勾起一个弧度，显然是做了一个正经的美梦。
“躺着的，你把你闪现给我交了。”
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响传来过来。
余崖连忙爬起身来，他曾在绝地岛夜以继日的苦修多年，听声辨位的功夫何其了得，顷刻便准确判断出这道声音的方向和来源。
是天上。
余崖仰面看去，一个人影正在做自由落体运动。
没得等他算出落地需要的时间，人影已然落地。
飞扬的尘土散去，那人从地上爬起来，留下一个人形坑印。
这是新来的刽子手刘然，外号正经道长。陈河负伤后转做文职工作，空缺的位置就留给了他，听申屠说这是一个狠人。
刘然古稀双庆，面相上却丝毫不显老态，看上去至多五十来岁，驻颜养生的功夫无人不夸一句犀利。他一身利落青衣，剑眉入鬓，恰有微风拂过，几缕青丝随风乱飞，竞给人飘飘欲仙之感。
“这都能不死的吗？”
余崖重新坐回去，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幸好，零件还完整。”
正经道人对着自己上下一阵摸索，随后才庆幸说道。
“至少得掉几根头发吧？”
余崖瞪大了眼睛。
“不至于，”正经道人云淡风轻的一摆手，瞟了一眼余崖，本想着趁机装杯，提高自己在余崖心里的形象，没曾想发现点别的事。
“好小子，修为又有精进。”
他绕着余崖转了一圈，一阵打量，疑惑问道，
“不对呀，按你这天资，没理由进步这么大。”
“这叫笨鸟先飞，”余崖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你究竟有没有读过书？”
“拉倒吧，”正经道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义正言辞地揭穿了他，“我分明看你每天都在睡觉。”
“放屁，我明明是修行时累得睡着了！”
但这其实都是空话，真正的原因是狗头铡饥渴难耐。
在监察司内不用冒着风险打怪，也不用耗费心神通读道藏，躺着就能提升修为，他不香吗？
至少，余崖只听过过劳而死的年轻人，没听过过逸而死的年轻人。
一番闲谈之后，两人进入正题。
“好无聊，想找点事做。”
正经道人率先开口，他稍作迟疑，
余崖直接给了他一个帅气逼人的白眼：“要是你不说这种比话，我可以假装不知道你藏在床底下的那本《灯，草。和，尚》。”
被人戳中秘密，正经道人老脸一红，干笑几声，就琢磨着怎么支开话题，维持住自己高人的形象。
余崖没给他这个机会，抢先发声：“我今天吃早饭的时候，顺路听见了一件趣事。”
“什么事？”正经道人板起脸，不难看出他其实对这事没什么兴趣，“张家的牛踩了林家的地？”
“都不是，”余崖神秘莫测的笑了笑，随后压低了声音，“我听说隔壁留下县出现了一具蛇人尸体，人身蛇尾，估计就几个月大，怪渗人的！”
“蛇人尸体？你在和我讲什么春天？我上次听到这种散宾故事，还能迎风三丈。”
正经道人白了他一眼，不太相信这天方夜谭的事。
这个世界有妖不假，但都是货真价实的妖物，历经千年才能修成人形，正经道人行走江湖多年，不可不谓见多识广，却也从没听说过什么半人半妖的玩意。
“我保证这是真的，司天监传过来的消息。”
余崖信誓旦旦地说道。
有那么一瞬间，正经道人觉得：这小子是不是那我寻开心。
可余崖的表情极为认真，不像是扯谎，于是他试探着问道：“真有这么个玩意？”
“要是真有，说不定这种猎奇新闻确实能给老朽带来点个乐子。”
果然是个聪明人，真是一点就透。
余崖心下暗赞一声，心想又是自己获得经验的好机会。顺着正经道人的话问道：“那你来说说，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当然是描绘它的外貌特征，再从古籍里摘抄一些文字，给它编一个半真半假的背景，用意以警示后人，蛇人有风险，出入需谨慎。”
正经道人一副理当如此的神情。
要是可以，余崖真想掰开正经道人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牌子的浆糊。财富密码都找到了，愣是能把账号输错。
“这种猎奇新闻比较小众，只能吸引小部分人观看，而且这种事一年半载难得有一次，如何能提高众人的警惕？”
“那你说该怎么办？”
“你想想，”余崖循循善诱，“人是人和人生的，妖是妖和妖生的，蛇人会是什么生的？”
正经道人平日里果然没白看一堆不正经的书，脑海里立刻勾勒出一副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人和蛇生的？”正经道人顿时对这件事燃起了极大的兴趣，“乖乖，还能这么刺激的吗？我在书里也没看过这呀。”
“这种狗血又带点颜色的故事，简直不能更受欢迎了好么。”
余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纸笔，一阵勾勒，一副人蛇大战的连环画跃然纸上，相当传神。
正经道人飞快的瞟了纸上的连环画一眼，登时老脸一红，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连贫道这么有自制力的人都无法抗拒这种画面，更何况平凡的众生。”
见四下无人，他突然凑上前来，贴着余崖的耳边说道：“这画还有么，借一部说话，有偿！”
“先不提这个，”余崖一连往后退了三步，“还有别的事要说。”
“别的事？狼人还是虎人？又或者是更吓人的？”
正经道人满脸期待，兴奋的搓了搓手。
“你去留下县打听打听一个叫陈猛的男子，大概三十来岁，国字脸，成天背着一把巨剑。”
“打听他干什么？不是在聊蛇人的事么？”
“那蛇人长得和他有几分相似，我大胆怀疑……”
“我立刻就去，”正经道人立刻来了兴致，随后义正言辞的批评了余崖，“以后用词要严谨，你的怀疑非但不够大胆，反而十分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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