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宣太后
大半个时辰后，苏秦穿着一件很旧的衣服回来了。早已收拾完毕的无忌和瞿墨一愣，但看到苏秦满面红光，注意力便转到苏秦的身体状况上去了。
“苏子，您看上去精神多了，好多了。”瞿墨的视线在苏秦红润的脸上转了一圈。
“哼，换你在滚烫的水中泡上半个时辰，你也会容光焕发的。”苏秦翻个白眼，坐下来。“不过，老夫确实觉得神清气爽，仿佛年轻了几岁。”
“嗯，人当真焕发着青春的光彩，只是这衣服嘛，”瞿墨用手捏着下巴，贼兮兮地打量苏秦身上那件泛白的蓝色衣袍。“有些寒酸，与您的气质不符。”
“少跟老夫贫嘴。”苏秦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瞿墨，“能不能完成燕王的任务，全在这件衣服上了。”
苏秦的气色和心情都不错，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却让无忌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他开始意识到始终潜藏在苏秦心中的不甘和不忿，他更觉得愧疚了。
“太后驾到！”
一道悠扬绵长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纵使早已从苏秦那里得到暗示，当真正发生的时候，无忌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不会是在做梦吧？他喃喃自语，竟忘了站起来迎接秦国的宣太后。
“老夫苏秦拜见太后，祝愿太后容颜常驻，身体康健。”
苏秦的声音传进无忌的耳朵，他如梦初醒，慌忙从地上站起来，但已经晚了。他感到一道犀利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飞速地扫过。
“苏子，一别数十载，别来无恙。”
无忌低垂着头，听见十分悦耳的声音。少女，是他的第一反应。数十载，令他困惑起来。他很想抬起头看一眼，又担心造次之举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按捺下心中的好奇，静静地聆听。
“老夫谢太后挂念，不甚荣幸。数十载不见，太后风采依旧，仿佛时间永远停留在蓟城一般。老夫每每忆及那段时光，思绪万千，不胜感慨。”
“苏子，”无忌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看到一片影子移过来，最后大红的裙裾在自己的脚边展开，仿佛一朵盛开的鲜花。他还闻到浓郁的香气，一时间，有些迷醉。“本宫瞧出来了。你不单单记得那段时光，还将其穿在身上，这令本宫十分感动。苏子，远来是客，大家别站着了，都坐下吧。”
鲜艳的裙裾拖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不知何故，无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无忌心中的压迫感小了许多。
“谢太后。”苏秦坐下了。无忌跟着坐下。
“苏子，本宫本想明日在王宫设宴招待于你，但听甘封说你身体抱恙，状况不太乐观，于是便赶来看望你。本宫不是妙手医师，却希望本宫的到来能缓解你的病痛，令你早日康复。”
“老夫谢太后盛情。见到太后的瞬间，老夫的病已好了七七八八。”
“哦？那还有三三二二，应如何医得？”
无忌嗅到一股相互试探的味道，手心里竟沁出了汗水。
“太后之睿智，世所罕见。老夫的小心思在太后面前，无所遁形，倍感羞愧。”无忌的眼角余光看到苏秦朝某个方向微微欠了欠身。“太后下令，老夫便直说了。太后想必已知晓老夫来咸阳的目的，敢问太后，您会派兵相助燕王伐齐吗？”
“哈哈——，”宣太后爆发出男人才有的爽朗笑声，听上去怪怪的。“本宫怀疑眼前的苏秦不是数十年前的那个苏秦了。以前的苏子沉着冷静，伶牙俐齿，循循善诱，长于一步一步令对方就范。此时的苏子身体欠佳，乱了心，慌了神，将个人感情置于国家利益之上，做起事来猴急猴急的。”
猴急猴急？这个略显粗俗暧昧的词汇出自秦国太后之口？若非亲耳所闻，无论如何无忌都不会相信。
“人老了，做什么都比常人着急。”苏秦不以为意，似乎早就领教过宣太后不拘的行事风格。“太后，你会派兵助燕王伐齐吗？”他又重复一遍先前的问题，此行的目的。
“苏子，旁边这位少年是魏王遫的小儿子？”芈八子避而不答苏秦的问题，将视线移到无忌的身上。“魏无忌，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无忌从没像现在这么紧张过。很小的时候，他便一个人在大梁熙熙攘攘的市集中游玩。他随父王前往邯郸，与赵王会盟，直面刺客，身临死境。他在燕国的王宫中与燕王，上将军乐毅等人把酒言欢。他既没有畏怯过，也不觉得紧张。此刻，他面对秦国宣太后的召唤，他变得忐忑不安，觉得自己的脸颊好像放了两个熊熊燃烧的炭盆，滚烫难耐。
“嗯？魏无忌，你没听到本宫的话吗？”宣太后质问无忌，语气却没有那么大的威压。
无忌暗暗吸了口气，心里默念几句，缓缓抬起头。“魏国魏无忌拜见秦国宣太后。”说完这句话，他躬身行礼。感到心脏没有跳得那么剧烈后，他没那么紧张了。
“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有板有眼，就像流淌在咸阳城北边的泾水和南边的渭水，分得很清楚。”宣太后顿了顿，似乎在等无忌接话。她什么都没等到，只好继续说下去。“魏无忌，本宫问你，你认为大秦应该派兵协助燕王征伐齐国吗？若你的回答让本宫满意，本宫便答应苏子的请求，让秦王派遣精锐军队相助燕王。若你不能让本宫满意，苏子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你呢，留在咸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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