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海见过面的当晚，章栩生捧着手机反复翻看那条微博和下面的评论，一整夜都在客厅和阳台间来来回回，毫无睡意。
“到底是谁，会这么清楚自己的过往？又为何要发一条这样的微博来捧红我？且这么干的同时又丝毫不顾及云柏与我之间的关系……”章栩生仔细推敲着周围熟识自己的每一个人，毫无头绪。
过去的这段时间，每日除了上课，脑子里担心的都是云柏。这样一面担心着，一面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的状态，细说来，倒也已经不是自从云柏这次出差后才有的。时间过得匆匆忙忙，那些消沉、不痛快、难以言述的琐碎回忆总像是一团蒙在生活之上的浓雾，只让人觉得窘迫，头脑日渐昏聩，什么也记不清，想不明。
章栩生开始在手机里翻查自己跟云柏的对话记录，以及过去这段日子里手机里留下的各种票据、图像、照片……试图努力让自己回到见过云柏的最后一刻，然后从那里开始，再仔细梳理一遍。
自从云柏生日那天回了娘家，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手机里，是她给章栩生发的一条消息：“这段时间有工作忙，不回去了。人不会失踪，我跟小海在一起，你不用报警。”
原本的计划里，云柏那几天难得的假期里，章栩生是请了假，想和云柏一起去海边度假的。
订好的那间度假屋形状似船，悬在澄澈的海面之上。从完整的一面落地窗望出去，除了海水，没有一丝杂色。网站图片上看，不清楚支撑着船屋的粗壮桩子是水泥做的还是强韧的沉船木，但似乎海里的生物毫不在意，它们附着其上，在那里安家、繁衍，建立城邦。
章栩生想象着云柏被海岛湿热的空气包裹起来，她可以穿着白色的浴袍坐在伸向海面的露台边上，也可以走下几个木板搭建的台阶，将双脚浸泡在海水里。
如果她愿意，他也会跟她撑起桨板游荡在平静的夏日海面上，或去礁石洞里探险。两人各执一艘，他就尾随在云柏的身后，像一直以来那样。
现实是，云柏拖着她打包好的行李箱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归期不详。
章栩生坐在卧室里的双人大床上属于他的这一侧，对着他也打包好的行李箱，心情不详。
跟学校的假算是白请了。接下来的几天如果整日待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唯一能做的事情将只能是没日没夜地看电影、抽烟，等云柏回家。
“别像个怨鬼一样。”章栩生对自己说。
于是，乘午夜的航班飞越海峡，章栩生一个人打开了那间面朝大海的房间。夜里的海面，若无月光就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深渊，若说像是一粒尘埃坠入无垠的宇宙，也不为过。好在那皎洁的月光温柔，在海面上洒落银斑点点，怜悯了这一路狂奔着要来面海的心。
章栩生枕着木质地板下隆隆作响的海潮声沉沉睡去。
第二天，阳光尚未能穿透厚实的遮光窗帘，但热气已经从船屋的四处渗透进来，空调口的冷气风量开到了最大，章栩生还是被热醒了。
他走到窗边，拉开帘子，看见远处沙滩上三三两两的年轻人用胳膊夹着长长的冲浪板走入海水里。他们推着浪板走到水足够深的地方，就翻身趴在上面开始用手臂向有浪的地方滑，等着一个浪过来，便身手矫捷地站到浪板上，踩着浪花飞一般回到沙滩上。
“早安先生，早餐为您推进来吗？”门口有服务生礼貌地说。
章栩生去开门。
一份精致的早茶放在托盘上，甜点是用椰子叶包裹的椰蓉糍粑。
“谢谢你。”章栩生接过托盘放在客房的小餐桌上。他叫住服务生问：“对了，能不能问一下，那边，我看到有些人在冲浪。我也想试试，请问去哪里可以租到冲浪板？”
“哦，您想冲浪的话。”服务生说着，带领章栩生站到窗户边，他伸出一只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面向大海的小房子。“您看到那个刷着白色墙漆的房子了吗？那是一个冲浪俱乐部，里面可以租赁浪板，还有教练可以教您。”
“好。谢谢你。”
从船屋走到冲浪俱乐部不足三百米距离。章栩生穿着人字拖鞋，从松软的沙滩上走过去。到了那里，趾缝里全是沙子，这对常年穿惯了袜子和皮鞋的他极不适应。
“你好。”他冲店里唤了一声。
“你好啊。”一个正在整理浪板的姑娘招呼道：“你是想冲浪吗？”年轻的女孩子身材健美，皮肤黝黑。她的头发湿漉漉地如海草一般自然地贴在头皮、脖子和肩膀上，笑起来时，自信地露出牙齿，如美人鱼一般。
“嗯，刚才在那边看到有人冲浪。好奇，想过来看看。我从来没有试过，不知道能不能行。”
“当然能行。你试试就知道了。”
女孩问他会不会游泳。章栩生答，会的。女孩上下打量了一下章栩生的身高体格，对他说：
“过来这边吧，我给你看看浪板。这一块可能适合你。”
那只浪板有两米高，黄色与蓝色相间，细看，上面有蜂窝状的网格线。张栩生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摸它。
“一会儿教练回来了，他会教你怎么用浪板。你稍等。”女孩一边介绍着，伸手指了指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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