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笑笑:“孤不要你有什么报答,只要你能好好的治河,让黄河真正安澜,便是对孤最大的报答了,也不枉孤对你的一片信任。”
潘德善双眼在一瞬间染红。
古往今来,多少能臣干吏,是希望能够遇到一位给予信任的君主。
士为知己者死,良禽择木而栖。
从古至今,多少英雄豪杰,便是因为不曾遇知己、落健木,而陨落在那时代的浪潮之中。
潘德善的额头重重的磕在河堤上。
“黄河一日不安澜,臣便一日不下河堤,势让黄安安宁,不再祸乱中原!”
朱允熥上前一步,弯腰俯身,轻轻的拍了拍潘德善的肩膀。
“安心治河,余下之事,皆有孤在。”
……
五日后。
只是穿了件锦衣的朱允熥,在田麦等少数几名暗卫护卫下,带着王信陵、牛大富二人,已经是从兰阳县沿着黄河河堤一路往西,到了河南府境内的孟津县东北方向附近河堤下。
而高仰止与潘德善,则是在马洪庆带领的兵马护卫下,领着一帮北巡的官员,落在后面,大抵还要两三日方才能赶到了孟津县。
朱允熥之所以选择刚在兰阳县见过潘德善,便立马赶到孟津县,便是因为河道总督衙门在黄河河道里修筑拦水坝、减水坝其中之一,就是在这孟津县境内的河道中。
另一处修建拦水坝、减水坝的则要继续往西,进入陕州府境内,陕州城北边的河道中。
要查拦水坝、减水坝为何会毁坏,必须要亲赴现场,亲眼瞧一瞧到底是个怎样的景象。
而在暗中,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孙成,也早已带着人潜入孟津县,暗中调查可否有情蔽存在。
孙成一路,朱允熥一路,高仰止一路,兵分三路,虚虚实实,让人难以分辨真意。
沿着河堤赶到孟津县内黄河河堤下的朱允熥,目光有些凝重。
相较于兰阳县境内的情况,孟津县这边作为拦水坝、减水坝毁坏之后,首当其冲受到河水冲击的地方,其情况明显要比兰阳县严重的多。
直至今日,河堤上还是一片狼藉,河堤下也淤积着一层厚厚的河沙河泥。
原本该是堆放修筑河道用材的地方,更是乱作一团,无数的材料在大水的冲击下,飘散的到处都是。
河堤上,这时候已经有河道总督衙门河南府分司,组织起河工们,进行着清淤、急救、重新整顿的事情。
看不到有官吏执鞭督工,便是那些身着官袍的河道总督衙门的官员,也是满身泥水,在河工中间显得无比的扎眼,却又不曾有半分的违和感。
王信陵难得能有单独随行皇太孙的机会,这一路上可以说是激动而又紧张。
他望向眼前的河堤上下,小声开口:“殿下,以河道总督衙门移交的文书。若非有上游黄鹿山在北侧作为孟津县的屏风,下游再有凤凰山、邙山为偃师作为屏障,河南府境内的情况可能会更加严重。
如今有这几条山脉东西而行,阻拦河道冲刷出来的大水。损失已经是被控制在河道两侧很小的范围内了。
河道总督衙门也正从开封府急调各类用材,同时行文河南府偃师县,让那边增产青石、石灰等用材。力争能在明年入秋前,将孟津县境内的拦水坝、减水坝重新建好。”
“你觉得到底有没有黄河龙王爷,又或者潘德善费尽心血建造的拦水坝、减水坝,到底是为何被毁?”
朱允熥看了一眼河堤上下的情况,收回视线,忽然侧目看向身后这位年轻的知事官。
王信陵愣了一下,随后才低声开口道:“微臣不知,但微臣以为,百姓口中那所谓的黄河龙王爷定然是不存在的。便是有,那也定然是有贼人弄虚作怪,巧借龙王爷之名行谋逆之事!”
朱允熥点点头:“去河堤上看看。”
说完之后,他便不再说话。
原本,他在兰阳县,无法亲眼看到孟津县这边的情况到底是如何,心中还有各种猜测。
但是今日亲眼看到孟津县境内的河堤现状。
官府官吏不曾有苛行,河工百姓全力做工。
就搭在河堤下的大灶台,在这个正午时分,更是早早的就冒起了浓烟。
一切都井然有序,不曾有半点乱象。
无疑,河道中的拦水坝、减水坝毁坏,首先就能排除因为官府苛刻河工,而导致河工心存怨恨,悄悄的破坏拦水坝、减水坝。
既然不是河工所为,这世上也没有那劳什子的黄河龙王爷,自然就只剩下那些目前还潜藏在暗中的贼子奸人所为了。
只是当下,朱允熥尚不清楚,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又是否和白莲教以及晋商有关。
可要是当真有这些人参与其中,他就不得不重新考量一下这些人在这些年里积攒下来的力量了。
很快。
朱允熥几人便已经是从河堤下走到河堤上面。
他们这一行人,虽然已经是换下了官府,可是一身锦衣,还有田麦这些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在。
他们这些人很快就吸引了河工和官府官吏的注意。
河工们只是稍稍的留意了一下,不知道这又是哪里来的贵人。
而那些在河堤上监督、指挥、亲自参与河道修建的官吏却是连忙赶了过来。
在朱允熥的注视下。
一名身形魁梧,满脸横肉,却满身沾满泥水,脸色黝黑的皂吏,带着几名河兵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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