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惭愧的对方夫人道：“这真是想不到的意外之事。不过再怎么样，阿忆都是我嫡生的长子，该他多少，不会少给他丝毫半分。”
方夫人一愣，倒是尴尬的苦笑，“你这说的，亏的这间屋子里都没外人，让人听了还以为我怕你生多了孩子，分薄家产似的。我也不与你说虚的，我家看上的就是你家大郎这个人，上进踏实肯干，便是你家没什么家产，我家也不至于饿了女儿女婿。”
杨氏是个率直的性子，依旧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大宅子正在建，阿瑶自己挑一个吧。等他们小夫妻成了亲，他们那个院子就让阿瑶自己做主，我不是那等子向媳妇要规矩的恶婆婆，将来孩子们的生活我不会去指手画脚，瞎搅和。”
方夫人又是尴尬，心里又是火热，最终不管不顾，热切的拉住了杨氏的手，
“我就喜欢你这爽利的性子。外面人说什么你又怀了，万一生个儿子，家产要分薄。我却是想着，你家家风甚好，男子年过三旬无子方可纳妾，有子终身不得纳妾。夫妻一心，日子过的多舒坦。我就是舍不得阿瑶被妾室姨娘们恶心，才着意选了你家大郎。当然，大郎也是极好的。”
方瑶在一旁羞得脸通红，只想往外逃。殷宁便挽了牛莲花一起，三人一同出了杨氏卧房。里间，杨氏与方夫人亲家来亲家去，已经要商讨何时过大礼成亲。
殷宁如今自己有一个小院，也有了自己的小书房，便将两人请入了自己的小书房内。小书房里并没有许多书，却有一些形状各异的杯杯盏盏，都是刚烧造的新瓷。
方瑶奇怪的道：“这是什么？”
“我打算开个小店，挣点脂粉钱。怎么样？表嫂有兴趣吗？”
方瑶红了红脸，小声道：“你要开什么店？我母亲说会给我两间嫁妆铺子。”
“是冰茶铺子，先让你们试一下。”
时过五月，天气还不算很热，但很快就会热起来。殷宁做的冰饮摆了十余个品种出来。
方瑶惊呼：“呀！这是什么？真好看！”
“统称沙冰。根据里面的配料决定，可以做几十上百个品种。炎炎的夏日，来上那么一碗，真是神仙享受。怎么样？要不要干？”
方瑶神色复杂的望着她，“这真是好买卖，你为什么不自己干？”
殷宁道：“我忙得很，也不爱做生意。我只出个点子方子，剩下的你去操劳，至于银钱嘛，分我两成就好。”
一旁的牛莲花，一脸的艳羡：“哇！果然你们是亲戚，这就分出内外来了，这样的好事就不带着我。”
殷宁笑道：“自然也是记得你的，不然我让你来干嘛？你也可以参上一股。表嫂也不是天天有空看店的，她的性格也不适合与人争利，你二人倒是可以互补，这样，我出方子，表嫂出店铺，你拿本金。”
牛莲花欣喜若狂，“我当然是愿意的，可我手里也没多少银子。需要多少本金？”
殷宁默默算了算：“一百两有没有？没有的话，五十两也可以。”
方瑶道：“我可以先拿出来。”
谁都知道牛御史清贫，一家人都指着他的俸禄过活，牛夫人有时候还要卖绣品补贴家用。
牛莲花喜道：“五十两还是有的，一百两……也是有的。就是要凑一凑。”
让人听了心酸不止，牛御史怎么也是一个五品官，家里竟是拿五十两一百两都不容易。就连慕家之前再怎么样的不济，总还是拿出几百两的。
回到家后，方瑶便把这事说给了方夫人，方夫人便问：“什么营生？好做不好做？”
方瑶道：“旁的都不敢说，生意是必火的，赚多赚少的问题。”
方夫人此时对赚钱多少并无概念，她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就是殷宁有意拉扯牛家一把的心思。这段时间以来，慕家已然拉起了自己的一股子小团体势力。虽看着不大，却也是一份力量，慕家在官场上也有了守望相助的支撑。牛御史清贫，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他家有了一个稳定的进钱的营生，更可以放开手脚施展抱负。且目前看来，牛御史的人品及政见都与自家老爷，慕家老爷相符。相同的价值观辅以共同的利益链，慕家正在构建一个共同体。
方夫人的敏感并不是多余。
方大人听了她的分析，若有所悟，
“慕家崛起，这殷三表小姐是一大助力。今日朝上传来凤南府公文，一切利好，慕家大郎回京之日，陛下定然另有封赏。你去催催官媒，大礼走快一些，年底把婚事办了。”
方夫人嗔道：“哪有上赶着嫁女儿的。”
过了两日，是方老夫人的六十寿辰，方家大办一场，请了戏班子在园子里订了六十桌酒席，又临时加帖，多请了不少人家。
到了正日，许多夫人小姐齐聚方府，而他们热烈讨论的话题则是，八月节后，大行皇后十年祭的圣女挑选。郭太妃颁布诏令，命各府官家小姐公子自荐。经过如火如荼的挑选，初步名单已经拟定，不日会由叶先生主持，第二轮的筛选。
各家相互谈论的都是谁家女儿漂亮，谁家女儿歌唱的好，谁家女儿舞跳的好到时候必然大放异彩。而在这其中，殷宁的名字几乎无人提及。
牛莲花为她抱不平：“分明，曲子是你谱的，分明舞衣是你在设计，分明舞步也是你在编，分明歌词还是你在填。凭什么所有出头露脸的事都有别人代劳了？曲子由叶先生传播，舞步由宫廷教坊司去教，就连主琴手也让给了别人。”
殷宁却笑了，“好姐姐，你别替我委屈了。你到这样的风光是那么好出的，我只负责出个点子，策划一个方案，干活实在不必事事亲为。你当那些王侯将相家的千金公子，是我能指使动的？不使绊子就不错了。听我的，要想祭礼顺顺利利的举办，我不能出风头。”
只因她太过了解郭太妃的想法，她只想有人出个主意，捧起郭月，绝不希望有人出风头盖过郭月。祭礼顺利完成，该给自己的赏赐一丝不会少，反之才会大祸临头。
杨氏今日盛装高调出席，亲家老夫人的寿宴，微腆着不甚明显的小腹，落落大方，丝毫不漏羞涩。自那日慕大老爷在金殿上为她出头，骂的李文才中风，她便有了傲立京城贵妇的勇气。
与她相见的各府女眷也都是一副和气关爱的神情，说着各种各样的吉利话。有护妻狂魔慕大老爷站在背后，谁敢笑话她？谁家没有个阴私事，得罪了她？当众给你掀出来，更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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