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凭澜闻言脚步一顿，微微侧首，“早些完成段督主交代的，就可以早点出去了。”
他神色平静地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青曼震惊极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那是沈凭澜？
曾经被她忽悠地团团转的沈凭澜？？！
她娘不是说过，沈凭澜跟沈川一样吃软不吃硬，只要跟他们撒娇装柔弱，让他们以为自己无辜又可怜可爱……不论什么事都能达成么？！
自己都进东厂地牢了，还不够可怜，还不够无辜吗？？！
沈青曼气得一晚上都再没睡得着觉，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而另一边，沈凭澜也没睡着觉。他望着桌子上被原模原样退回的各种首饰珠宝，有些头疼无措，只得再次让暗卫去寻新的。
就在沈凭澜花了好大的功夫，总算弄到了一斛稀世罕见的淡紫色珍珠，打算亲自送到琉璃苑的时候，却发现府中下人行色匆匆，似是准备着什么大事。
“怎么了，府中发生了何事？”沈凭澜叫住一个丫鬟。
丫鬟捧着一盘上好的果子，见到沈凭澜赶忙行礼：“世子！是大老爷，大老爷回来了！”
*
丫鬟口中的大老爷，就是沈老太太的大儿子，沈安。
这本是侯府，永安侯沈川的府邸，老爷也只有一个才是。但沈老太太偏心大儿子，每回大儿子来，他都跟到了自己家似的，沈老太太跟沈川也默许纵容着，下人们渐渐地也就管沈安叫做了大老爷。
“沈安么，他来得倒是巧。”沈月璃听到消息地时候，正坐在窗边看书。
她不甚喜欢这个大伯，她大伯也不怎么喜欢她——倒是很喜欢沈青曼。
沈月璃忽然想起了什么，翻书页的动作一顿。
上辈子……沈安可能没死。
毕竟上辈子沈家出事之后，她见过沈老太太一次，浑身珠光宝气满面红光，丝毫没有任何影响似的，当时她还十分疑惑。
现在听到穗穗说，沈老太太伤还没好就强撑着亲自张罗设宴款待沈安，甚至拿出了自己珍藏了许久都没舍得喝的好酒。就按照她对大儿子这样偏爱法儿，他要是死了老太太应该不会过得那么滋润。
但这也只是猜测，并无证据。不过这并不妨碍越来越多的疑点汇聚在一起，让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
倘若沈安没死——沈安，沈老太太，宋玉珠……都在沈家被诛九族的时候逃过一劫。
但对沈青曼极尽宠爱的沈川，沈凭澜却死了。
沈青曼若是真的能让宋皓轩在翊王那儿求得恩典，为何不救亲哥哥跟亲爹，却救亲大伯呢？
而且亲哥亲爹死了，也没见沈青曼怎么伤心……
“小姐？咱们要去老夫人院里用膳吗？”穗穗只是随口一问，因为以前这样的事，沈月璃都是没兴趣参与的。
但今日沈月璃沉思片刻，同意了。
*
“沈川，你大哥可没求过你什么呀，这差事可一定要好好给你大哥找！”还没等进门，就听到沈老太太尖锐的大嗓门儿。
“你大哥呀身体不好！他干不了累的活儿的……你就给他找个油水多的，还不累的好营生！”
“啊对了，千万要找个安全点儿的！你可就这么一个哥！”
沈川虽然被皇帝禁了足，但是不久之后有流寇截官府护送的官银。
那地方易守难攻，而沈川又是土匪出身，对付匪寇很是擅长。于是他得知消息之后就连夜请命前去，寻思着能卖个皇上个好，早点儿让皇上消气放他娘一马。
结果没想到回来才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府上发生了这么多事。而沈青曼那边……他还没等去找段容玄，就收到了沈凭澜让暗卫搜集到的证据。
而想去看沈月璃，却又被幽蘅公主给赶了出来。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就被沈老太太揪着来到她院里，跟沈安一起用膳。
沈川有些为难，“娘，我只有军队方面的人脉……哪儿有不危险的，要打仗了就得上。”
“打仗哪儿行？！！你个死脑筋！要打仗了，不会让你大哥在后边儿划水啊！或者，或者让他管着那些兵蛋子，让兵蛋子打仗保护他！”
沈月璃嘴角抽了抽。
觉得打仗危险……
沈川带兵打仗的时候，这老太太怎么没觉得危险呢？
难道就沈安是她亲儿子，沈川不是？
但沈月璃并没打算帮沈川说话。他自己都没觉得偏心没觉得委屈，她帮个什么劲。多此一举只会让沈川不仅不领情，还会觉得她不忠不孝，挑拨离间，之前的那些亏还不够她长记性的么。
“月璃？你，你身子好些了？”沈川看到沈月璃来了，立马站起来，有些无措地错了搓手。
虽然他自打回来就没闲下来，但是让沈月璃瞧见了他有功夫宴请沈安却不去看她……会不会让沈月璃感到寒心啊？
沈川更慌了。
沈月璃微微颔首，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旁边长得颇为白净的中年男人，笑：“大伯来了。”
沈安生了副读书人的清瘦模样，但是因为不学无术，好吃懒做，气质顿时降低了好几个档次，甚至眼底还有些青黑。
沈安倒是脾气还算不错地点了点头，沈老太太却是翻了个白眼。
“呵，小白眼狼来了。把你姐姐害成那样，还好意思出现！”
幸好有沈凭澜的承诺在，沈老太太的情绪还不算激烈。但满脸写着“赶紧走不欢迎”，却是装都懒得装。
“老夫人，这里面兴许是有什么误会，等曼儿回来再好好问问。”坐在老夫人身边的宋玉珠轻声细语，招呼着沈月璃坐。
沈月璃站着没动，笑：“招待大伯，宋姨娘怎么坐在这儿？”
宋玉珠脸上的笑容一僵。
招待客人，都是男主人才能上桌的。就算沈安算是自家人，女主人也可以一起招待一起用膳……可哪有妾室上桌的道理？
甚至正室主母不在，妾室就坐在老太太手边，跟个主母似的。
“嗐，自家人吃饭，哪儿讲究那些。”沈安笑道，“月璃来了就快坐下吧！菜都要凉了。”
沈月璃露出为难的神色，“这……母亲跟兄长都不在，这家宴……也不齐全。算了，我还是去找母亲用膳去吧。”
“沈月璃！你故意膈应谁呢？？！”沈老太太再也忍不住，彻底火了，“不乐意吃就赶紧滚！来了又走，逼逼赖赖，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沈老太太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身影便迈步进来。
“祖母何故发这么大的火气？月璃又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沈凭澜扫视了一眼屋里的人，目光最终落到沈月璃身上。
他走到沈月璃身边，轻轻牵起沈月璃的手。
“祖母既然不曾邀请嫡妻嫡子嫡女，那我们嫡系一脉就不到祖母跟前惹人厌了。”
说着，拉着沈月璃扭头就走。
沈老太太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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