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段容玄离开之后，沈凭澜握着沈月璃的手腕，严肃地叮嘱她离段容玄远一些。
“为什么？”沈月璃觉得好笑。
“他图谋不轨。”沈凭澜拧眉。
沈月璃差点儿笑出声来。
“兄长这话，月璃可不能苟同。”沈月璃站起来，疏离地朝沈凭澜欠了欠身，“段爷是什么样的人，月璃最是清楚，不需要旁人来告诉。月璃先行告退了。”
沈凭澜瞳孔微缩。
这话耳熟极了。
当年幽蘅公主让他离沈青曼远点的时候，他就是类似这般回的。
而现在，沈月璃将这话还了回来。
“你，你不要赌气。”沈凭澜涩然道，“是哥哥不对。但是你不能……”
“不能？不能任性？不能无理取闹？”
沈凭澜哑口无言。
任性，无理取闹……这都是沈凭澜曾经呵斥过沈月璃的话。
沈月璃微微一笑，“我哪里会拿自个儿去任性，去无理取闹呢，本来我也活不了多久了，珍惜当下还来不及呢。”
“那你……”
“可远离段爷我也是做不到的。”
好不容易抱上了段容玄的大腿——沈川跟沈凭澜护不住她娘，还不许她来护么？
沈月璃不想再跟沈凭澜多费口舌，转身就走。
“月璃。”沈凭澜忙叫住沈月璃，将怀中的一只玉兰花玉簪放入她的手中，“这是哥哥在回京的路上，给你买的……”
段容玄的事，只能日后慢慢跟她说了。
他望着沈月璃，却看到沈月璃眼中并无欢喜。
沈凭澜并不知道，曾经那个得知他要回来了就提前好几天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哪怕只得了随手给她摘的一朵野花就高兴地宝宝贝贝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早就惨死在了一场烈火里。
而现在的沈月璃，早已不期盼这些了。
“玉兰花。”沈月璃神色平淡，“玉兰花是兄长的大妹妹喜欢的。而我，最讨厌的就是玉兰花了。”
她做了沈凭澜十五年的亲妹妹，沈凭澜却连她的喜好都不知道。
也是挺讽刺的。
*
大概是柳云风天天来侯府的消息让宋皓轩有了危机感，他立刻要来拜访沈月璃。
“啧，还没收拾他呢，他就上杆子来找虐了。”沈月璃捏着一只成色极好的羊脂玉镯，在阳光下好好地欣赏了一番，吩咐穗穗：“都还回去。”
这些都是沈凭澜这些日子送来的。
这回沈凭澜终于认真地打听了沈月璃的喜好，搜罗来了各式各样的好东西。
但这并不妨碍沈月璃不买账。
“小姐，您怎么不收呀？”穗穗有些遗憾，“这只玉镯料子这么好，您不是挺喜欢的么？”
“他只是愧疚而已。”沈月璃淡淡道，“等他弥补好心里不再愧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她不稀罕，也不在意了。沈凭澜愧疚与否，都跟她没关系。
“让你查得怎么样？段爷跟蒋如烟之间还有联系吗？”
穗穗摇头：“完全没了。蒋家倒是还想让蒋如烟使使劲儿，但是段爷理都不理。”
不光如此，其他家送去的各种像蒋如烟的美人，也都接连碰壁。
“怎么啦小姐，您干嘛突然问这个？”
“唔，没什么。”沈月璃若有所思，“至于那个宋皓轩，先赶出去吧。”
着什么急，她会腾出功夫收拾他的。
不过再此之前……
“走吧。”沈月璃站起身来，“咱们去看看我那好姐姐。”
*
沈月璃拎着新做好的点心，先去东厂给段容玄送去。
来得有些不巧，段容玄不在。
“沈小姐要去见沈青曼？”薛清笑眯眯地走过来，“薛某带您去看吧。”
也不知薛清明明是锦衣卫首领，且清闲得很，还有空亲自带着沈月璃去地牢。
东厂的地牢，刑具可是整个大幽最齐全的。只要有嘴硬撬不出来东西的，只要送到东厂，没几日就能乖乖给撬出来。
刚一进地牢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腐朽阴冷的潮湿味扑面而来。
沈月璃有些不适地拧了拧眉。
“沈小姐哪里不舒服吗？”薛清立马体贴地问，“要不我把沈青曼带到干净的房间里？地牢的环境的确是差了些。”
以前薛清在地牢里呆惯了，没觉得。如今看到白白净净的沈月璃，只觉地牢万分污秽，鞋踩上去都是一种玷污。
沈月璃摇了摇头。
上辈子她所遭受的，可比这更脏更恶心呢。
“只是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不用麻烦。”沈月璃笑道：“薛大人可以继续忙，我自己进去瞧瞧就好。”
“欸，这可不行！”薛清笑嘻嘻，“怠慢了您，段爷可是要怪罪的。”
原来是因为段容玄？
沈月璃眨了眨眼睛，没再说什么，随着薛清进了地牢。
东厂的牢房四面无墙，像是一个个巨大的笼子。
而沈青曼就处于其中，最中间的那一个。
四周都是肮脏狼狈的囚犯，带血的刑具随处可见。囚犯们凄惨的模样以及凄厉的哀嚎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甚至还有隔着牢笼调戏的，曾经沈青曼从未听过的各种污言秽语，如今被肆无忌惮地在用她身上。
不过在短短十几日不见，她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披头散发，神情憔悴地瑟缩在角落里。
“姐姐这是怎么了，瘦成这样，祖母该心疼了。”其他的囚犯已经被薛清派人给提走了，附近只有她们姐妹二人，方便她们说话。沈月璃独自站在沈青曼的牢笼面前，“姐姐不是最喜欢这样的地方么。”
喜欢到三天两头往曾经那个囚禁她的猪圈里跑。
那时候，那猪圈可是比这儿脏多了。而她满身污秽与血迹，只会让沈青曼肆意大笑，愉悦极了。
“沈、月、璃！”沈青曼盯着沈月璃，恨得眼睛都快要喷火。
她死死抓着面前的铁栏杆，“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沈月璃好整以暇，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是姐姐得罪了段爷，妹妹也无能为力呀。”
“你放屁！分明是你故意设计陷害我！！！贱人，贱人！！！”
“哎呀，姐姐你可是才女，怎么能说脏话呢。”沈月璃拍了拍胸口，一副责备的模样。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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