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街道走到尽头，转个弯，顺着公交车行走的路线一直往前，在第三个站牌处右拐，进入巷子，再往前走两百米，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程让站在一侧，冷眼看着冷小小去敲开目标人物的家门。
开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老眼昏花，看不清两人的模样：“你们找谁啊？”
“请问……”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冷小小压低声音，问道，“叶坤是住在这里吗？”
听到那个名字，老太太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没好气地说道：“那小子都死了好多年了，你们要是找他，只能到阴曹地府去找。”
说完，老人就要关门。
“死了？”冷小小一把按住门，皱眉道，“老人家，能告诉我们他是怎么死的吗？”
在暮云基地这么些天，她已经全然掌握了这个地方的沟通之道。
不给老人回绝的机会，她从口袋摸出一枚金币放在老人手心，柔声道：“老人家，我们没有恶意，找叶大哥只是为了了解过去的一些事。您看，方不方便把他生前的情况跟我们讲讲？”
见到金币，老人烦躁的神色一扫而空。
她把金币送到嘴边，用所剩无几的牙齿咬了咬，确定金币是真的，立刻扬起慈祥的笑容，问道：“小姑娘你想知道什么？”
“是这样的。”冷小小临时编了个谎话，“我父亲和叶大哥以前是同事，他们一起上下班的，关系还不错，但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父亲忽然就失踪了，我就想找叶大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看看有没有我父亲失踪的线索。”
老人眯眼，打量冷小小和沉默的程让，欲言又止。
“他是我未婚夫。”看出老人的疑虑，冷小小立刻道，“老人家不用担心，我们都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老人家嗤笑一声，没有就两人的身份多说什么，道，“这么说来，你的父亲也在地下城上班？”
这老东西果然知道什么。冷小小颔首：“是的。”
“呵，我家那个混小子，当初我就跟他说了，正经人家哪有在那种鬼地方上班的？他偏不听，说能赚钱就行，管他什么地方……结果呢？结果呢！”老人狠狠道，“结果还不是成了别人脚底下踩的泥，平白无故地丢了性命！”
“您的意思是……”
“五年前？还是十年前？”老人不确定地说道，“地下城发生过一场叛乱，听说是几个管理层为了争位置，反正闹得挺大的……成王败寇，参与过那场内乱的下场都很惨。”
“叶大哥也是？”
“呵，他那种小喽喽哪有资格参加？”老人冷笑，“不过是被人利用了，成了别人手里的刀！”
“……他没有死在那场内乱之中吗？”
“没死又怎么样？”老人怒道，“回来就疯了，说什么自己杀了人，杀了两个小孩，说什么他们阴魂不散地缠着他，晚上睡觉都躲在他的床底下……尽说些疯话，后来没多久就一病不起，死了。”
“小孩子？”
“那种争斗里死掉的小孩子有多少？”老人嗤笑道，“现在这世道每天死掉的小孩子又有多少？也就他那种老鼠胆子，自作孽，不可活！”
……
人已经死了，能得到的消息有限。
两人告别老人，走到公交站台下。
“程让哥哥，你怎么看？”
“人死了，我觉得老人家没必要说谎。”程让道，“只不过她知道的消息也不多，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冷小小点头：“是啊，叶坤死了，我先回去告诉家主，看她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小小。”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计划，程让神色有些复杂，“我有件事想问你。”
冷小小疑惑：“什么？”
“你真的不准备回空月基地了吗？”程让低声问道，“你们冷家的根基在空月，你要留在暮云听从千家人的安排，不打算回冷家了？”
说起冷家，冷小小眼神冷了。
她转过头不看程让，苦笑道：“程让哥哥，千饶提到的空月基地的情况你也听到了，冷家现在是冷青娥做主，如果被姐姐知道我父母的所作所为，她根本不可能放过我，而你们程家……”
程家早就被宁珏连根拔了——这样的谎话说一遍就够了，总是说，反而容易引人反感。
“我知道程家的情况。”见她还不肯说实话，程让一字一句道，“就是因为知道程家的情况，我才要问你，小小，若是我要回空月基地，你愿不愿意随我一起回去？”
总觉得今天的程让有些奇怪，冷小小皱眉，试探着问道：“你是准备回去给你父母亲人报仇吗？”
现在还不是和千家撕破脸的时候，程让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打算。
“可是，就凭我们两个，要怎么给你父母报仇？”冷小小能理解程让想报仇的心理，可她决不能放他回空月。
一旦他了解到程家的实际情况，就会知道自己对他撒了弥天大谎——她现在只有他，决不能失去他。
“我不信宁珏将我们程家赶尽杀绝，回到空月，总会找到报仇的办法。”
冷小小尝试引导他：“我们可以先和千思合作，等有了自己的力量，再回空月报仇，这样更保险。”
她不肯随自己离开暮云。程让叹了口气，不再多做纠缠，只能道：“你说的办法也行——算了，这事儿以后再说，我们先回千家汇报得到的情报。”
“嗯。”冷小小和他并肩往回走，“程让哥哥，你说千思为什么要调查地下城的事，还是十年前的旧事。”
“不知道。”对千家和地下城的纠葛不感兴趣，程让现在满脑子的谋划都是如何避开千思的眼线离开暮云，回到空月。
见他心不在焉，冷小小不再多问，沉默地跟着他往回走。
转过拐角，程让的步伐一顿，转头看向对面街道。
冷小小警惕地问道：“程让哥哥，怎么了？”
“我总觉得……”男人仔细观察过街道的情况，确定没有异样，他揉了揉眉心，轻声道，“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们——可能是我多心了。”
冷小小四下里打量片刻，同样没发现异常：“程让哥哥，你最近是不是累了？这次任务结束，我们休息两天到基地外随便逛逛，你觉得怎么样？”
去基地外逛逛？女生的提议正好给了他实施计划的机会，他颔首，柔声道：“也好。”
得到回应，冷小小笑了，挽住他的胳膊，两人一起离开。
……
小旅馆二楼的窗口，冷青娥拨开窗帘，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苦笑。
还好她反应快，不然就被程让发现了。
几个月没见，程让倒是比在猎人军团的时候更加敏锐——看来，离开父母以后，他们各自成长了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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