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缠着纱布的脖子看起来有些像木偶关节。
她在车展为殡葬系辩解的视频刷遍论坛。
甚至还有记者给她打电话，想写一期关于她对待殡葬系看法的主题，全部被她拒之门外。
这些天，趁着伤还没有完全好，一个人坐在寝室休息的时候一直在思考粤老师的问题。
想明白就去找他。
我应该想明白什么？
南乔自问无数遍，也找不到答案。
想明白为什么要为殡葬系辩解？
想明白为什么要离开殡葬系？
想明白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可取？
林书桐定期为她上药，南乔低眉看着认真给自己上药的林书桐，想问问她。
“你说，粤老师让我想明白什么？”
她自言自语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
“南乔。”
林书桐上完药，端坐在她对面，想要认真回答她。
“你是为了逃避心理上的恐惧选择转系吗？”
“算是吧。”
南乔回想之前的生理排斥反应，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能容忍别人说殡葬系？甚至为了一句话大打出手，普通的信仰和热爱可不会为此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
是啊？
那男人说了就说了，顶多生生闷气，心里多咒骂几句，为什么当时没有忍住就打了人呢？
“所以，你是真的喜欢这个专业，只不过没办法面对生理上的排斥，你在逃避，刻意回避不想看见的画面。”
林书桐说完将南乔抽屉里的胡萝卜、橘子、香蕉一一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一遍一遍的练习缝合？”
从最简单的软皮到难度增加的硬皮，她正在慢慢变好。
“我……那只是为了赶上你。”
南乔为自己辩解。
“真的吗？可是你早就赶上我了，没必要一直练习缝合吧？”
林书桐将自己缝合的橘子皮拿出来和她的进行对比，南乔的针脚明显美观了不少。
“你只是不敢面对引起你生理刺激的画面，这需要你去克服。”
南乔轻轻握着手中的橘子空壳。
她真的是这样吗？
南乔为了验证自己内心不清楚的想法，打算一个人去实验室捏一次人体造型。
去之前特意带了一个黑色的垃圾口袋，她害怕再次呕吐。
下午的实验室有阳关照射进来，显得有一丝丝温暖明媚，没有那么恐惧。
“南乔，你可以的。”
南乔穿上无菌服，消毒措施做完后，简单平复心情后，才开始小心翼翼的打开投影仪，将上次未完成的实操作业完成。
她闭着一只眼睛不敢看照片上血肉模糊的脸，左边是逝者生前的面容，右边是逝者毁容的图片，左右形成强烈对比。
渐渐的，这才敢将另一只眼睛睁开。
“淡定淡定～你可以的。”
南乔大声喘息缓解内心的紧张和压抑，紧接着快速拿出纸笔画比例。
她将那副人体骨架拉到自己的正前方，有这个骨架陪着自己似乎没有那么害怕了。
“你的腿什么时候修好的？”
南乔看着骨折的腿部骨骼已经被订上钢钉修好了。
她看着ppt里的操作步骤，一步一步自己琢磨。
时间慢慢流逝，她捏得入迷，一时间竟然忘了时间，手机关静音的她也没有接到白枕舟打来的电话。
“砰！”
教室窜进来一只老鼠撞翻了物件儿。
教室里放在置物架上的一颗头颅模型滚落到她脚边。
南乔下意识低头一看，头颅的脖子上还有一道乌紫色的勒痕，那一道勒痕瞬间被大脑吸入发生条件发射。
“啊！”
南乔吓得跳起来，整个人在教室乱跺脚，大脑迅速缺氧，感觉有人掐着她的脖子不能呼吸，脚步紊乱，大脑意识逐渐模糊。
“救命！”
她额头青筋暴起，全身虚汗频出，她倒下躺在地面的那一刻刚好与地上那颗头颅的眼睛对上。
一股无形的压抑将她整个人推入深渊，无处可逃。
强烈的生理刺激让她呼吸困难，胃中的酸液开始往外翻涌，躺下的她不易排出胃酸，导致胃酸回流进了鼻腔。
“咳咳……白枕舟……”
她在频尽绝望的边缘只能想到这个名字，她拼尽全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摸到桌子上的手机。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教室里的一盏微弱灯光亮着。
白枕舟正在来实验室的路上，中途接到了南乔打来的电话。
“白……枕舟，你快来实验室……”
呼吸困难的她说完这句话彻底倒了下去，全身没有力气再挣扎着站起来。
“南乔！南乔！”
白枕舟收了电话就知道大事不妙，立刻加快速度奔去实验室。
她该不会为了克服心理障碍，一个人去实验室实操了吧？
门被锁了打不开，当务之急他只能翻窗用拳头砸碎玻璃进入。
“南乔！南乔！”
白枕舟看着倒在地上晕厥的南乔，整个人慌张至极，一脚踢开躺在地上的头颅模型，将南乔抱起打开门便奔去医务室。
严重的生理排斥反应让她大脑缺氧导致面部晕红。
她……还是没有迈过心里那一关。
“南乔，不会有事的。”
昏昏沉沉中隐约听到模糊的呢喃声，终是在混沌中跪昏睡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病床边围了一圈儿人。
老粤站在离她最近的位置，白枕舟、林书桐和苏言卿站在左右。
“躺着躺着，别起来。”
老粤心疼的看着她，眼里的要强和倔强让他知道南乔这孩子的选择是什么。
既然选择了，就不会放弃了吧？
“粤老师，我是想去实验室……”
南乔准备解释实验室里的事情，老粤摆摆手告诉她自己都知道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先好好休息，剩下的事先不要想太多。”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想和南乔说说。”
白枕舟三人退出病房，剩下老粤和躺在床上的南乔。
房间内安静的气氛让她感到浑身尴尬，手心不自觉的出汗。
“上次车展的事学校已经处理好了，解除合作，并且，将这一部分医疗费用以及精神损失费用追回打进你的助学金卡里。”
老粤只想说这件事情吗？
“谢谢粤老师……”
南乔微微扯出一抹笑，正好自己心里也有话想说。
“粤老师，我……想好答案了。”
南乔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两人的灵魂似乎交织穿透揉在一起。
“我要留下来，不转系了。以后都不走了。”
老粤欣慰一笑，答案，他已经知道了。
“好。”
只此一个字，却用化开了两人心中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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