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字楷语速渐慢：“县长您可以慢慢考虑，我在县上宾至如归小旅馆内住，两天后我会带着证据再找您一趟。”
说着，他蹬开自行车支架先走了。
俆另上楼，妻子在门口迎接，替他挂好外套，然后去给他倒水喝。
俆另直奔电话旁，打出那串熟记于心的数字，语气冷了好几个度，让电话那面的人立刻过来一趟。
妻子端着水过来，疑惑道：“你给他打电话干啥？你不是不好看见他吗？”
俆另示意她把水放下：“工作上一点事，你去忙吧。”
来的人正是负责接办小学的负责人张怀国，标标准准的国字脸，眼睛却细长，一言一语间，眉目中透着几分精明。
俆另有个好习惯，那就是从不把工作带回家，能处理的基本上都在办公室处理完。不光是他妻子疑惑，张怀国自己心里都没数，县长好端端的叫自己去家里干什么。
如此反常稀奇的行为，张怀国难免战战兢兢，担心自己是犯了什么错误。
俆另在外人面前就是公正廉洁的形象，住的房子是简单的两室一厅，张怀国第一次来他家，忍不住转着眼睛四处打量了一下，还是县长的咳嗽声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县长？”俆另不敢坐：“您找我是有事儿吗？”
俆另亲自给他倒水：“嗯，叫你来一趟就是想问问你，转公小学的工作完成的怎么样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张怀国一下子就踏实了，连忙捧着水杯说：“都好了，过几天最后一道补助手续下来就都办好了。”
“你确定都是按照我的要求弄的？尤其是人数方面，都弄好了？”
张怀国听到“人数”二字，脸色忽然一变，他刚差点忘了，前几天有人忽略了人数方面的要求，强行挤掉了一个名额强塞进来一个。
之所有会有人数要求也是无奈之举，学生多教育补助少，不管怎么分配，都有人得不到。所以就想着，紧着学生多的地方给，其他地方的学生零零散散不好集中，倒不是怕麻烦，是国家资源少，必须要最大限度的利用。
其实还是厚此薄彼的意思，可俆另也没办法，他倒是想让所有学生集中在一起上学，可那样的话需要人力物力的支持，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完成。
就好比转成公办学校之后，上头派老师下来，一方是学生少，一方是学生多，该怎么选择？自然是选多的那一方。是不太公平，所以俆另已经在尽所能的想解决办法了。
要想学生集中起来不难，难的是路途，学生们大多数住在山里面，山路崎岖不好走，安全问题无法保证，要是离得远，家里完全顾及不上，一些留守儿童更难安排，要全部去镇上上学，家里的老人该怎么办？
总之，俆另只好做出这种安排。
这是教育补助还不是贫困生补助，国家目前正在飞速发展，俗话说再穷不能穷教育，也只是口头激励罢了，很难完全实现，让所有孩子们都有学上。
张怀国的神情变化自然没逃过俆另的火眼金睛，当即心下一沉，对程字楷的话不由得信了几分。
找张怀国来就是试探，结果大失所望，俆另暂且按捺住没有发作，让张怀国送一份儿名单过来，他亲自检查。
张怀国落了冷汗，去办公室拿名单再来一趟。
-
程字楷回到住的地方，张哥等候多时：“都说好了？”
程字楷还给他自行车，冷淡说：“嗯。”
张哥习惯他这样了，凑过去又问：“俆另说啥没？”
“他不相信。”
“那咋办？”张哥比他还要慌张：“这事儿要是办不妥你回不去，那咱们合作开厂的事儿不就真黄了？”
程字楷道：“那就办好。”
张哥：“怎么办好？我早就跟你说了，那些当官的都不干正事，互相包庇的一群贪官，指望他们就不行，要我说，咱们就直接找走后门那家伙揍一顿，看他还敢不敢加塞了。”
“不行。”
程字楷严词拒绝：“不能找他们，本就是县上的安排不合理，凭什么人数少就不能获得补助了？自己人为难自己人是蠢，该操心的是上头，我找县长，不光是要回米罐村学校的名额，家小学校也不能退出，教育问题是大事，就算是要回了公道又能怎么样，让其他孩子因为这些破事不能上学，我们成什么了？”
张哥是一句话都没听仔细，关注点在别的地方。他惊讶的嘴巴大张，不可置信道：“你原来会说这么多话啊？”
程字楷唰一下面无表情
这就是对牛弹琴。
“我还以为你不会一次性说这多话，看来你会，那我平常跟你说那么多，你咋不说？”
程字楷掏钥匙开门：“你耳朵聋了没听见。”
“别这样你这人，我承认，一开始吧我是想坑你，但我现在不是改变想法了吗？既然你这么厉害，咱俩合作肯定挣大钱，你信我一次吧。”
程字楷回头：“坑我？”
张哥立刻捂住了嘴。
完了，激动自爆了。
程字楷冷笑：“我需要解释。”
“我现在就能解释。”张哥作势要进去。
程字楷抵在门口：“给你三天时间想清楚再来解释。”
“砰！”
门关上了。
张哥：“……”
确定是想听解释而不是找个理由把自己给支开？
小村长不在的第n天，想他。
春意忧郁的望着窗外，再一次走神。
底下默写唐诗的学生们趁机互抄，一波操作后，班长收了作业交上去，春意的注意力全程没跟上，程金钱只好出言提醒。
“老师，都默好了。”
托腮的右手吓得一滑，春意下巴差点磕在桌子上，幸亏反应够快及时撑着拯救了自己。
“默好了下去吧，你带着大家默写生字。”
“哦。”
程金钱慢慢挪下去，走的很慢，终于像是忍不住似的回头，大声的喊了一句：“老师，你是不是想我哥了？”
春意：“……”
她最近算是发现了，程金钱这个小破孩尤其是没眼力见，简直能把人活活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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