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沈长明并不是这样想的。
从江橙橙方才鞠躬道歉的时候，他就开始后悔了。先前被江淮安打了一拳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他的体内好像有一只毫不留情拽着他的心脏，狠狠往下拉，让她又痛又恨。
他恨自己要让江橙橙出头，更恨江橙橙为了让对方给自己道歉而率先低头弯腰。
江橙橙本该是恣意率性地活着，被人捧在手心里哄着，一点点被爱灌溉宠溺，而不是这般深陷麻烦，还为了他讨回公道惹得一身腥。
沈长明第一次痛恨自己超过痛恨沈岳，如果他不那么无能为力，或许江橙橙就不必如此。
对于他而言，江橙橙就是一朵开在悬崖峭壁的花，随风而舞，世间纵容她，万物着迷她，就连他封冻多年的心也因为这朵艳丽的花甘心融化。
他渴望得到这朵花，并且为之努力，就为了能触碰那份魂牵梦萦的柔软。
可他却忘记了，或许花从一开始就不想被人采下。
……
这场闹剧很快就拉下帷幕。一直躲在人群里的苏茜看见刚转学的沈岳对江橙橙如此殷勤，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成拳，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看了一眼沈长明，又看了一眼回到位置上生闷气的沈岳，喃喃道，“奇怪，不该是这样的……”
“茜茜你说什么了吗？”苏茜的同桌问道。
苏茜笑了一下，掩盖性地挽了一下碎发，摇摇头道，“没什么。”
江橙橙看着独自一人在收拾脏书的沈长明，半晌，还是上前蹲在少年身边想帮他，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挡了一下，“不用，我自己来。”
江橙橙看着沈长明面无表情的样子，心头忽然一窒，“……你怎么了吗？”
沈长明扭头望向女孩，入目的就是杏眼里细碎的光和伤心的情绪，整个人看上去委屈巴巴的。
他收回目光，重新垂下脑袋，额发被风吹动，偶尔触碰高挺的鼻梁。
江橙橙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就变脸了，皱着一张小包子脸，戳了戳对方手臂上坚实的肌肉，低声道，“你不说我就赖这里了。”
沈长明的心都被这一句撒娇般的话融得快化了。
他阖上眼，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半天才重新睁眼道，“书太脏了，我不想你弄脏手。”
“就这啊？”江橙橙跟这人磨了半天就得到这个答案。她开始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擅自替沈长明出头，被对方讨厌了呢。
她闻言总算能放下心里吊起的那块大石头。
江橙橙也不管那些被污水浸湿的课本有多脏，上手翻了几页，看见晕开的文字和粘在一起的纸页，原本才降下的火气顿时又漫上来了，“沈岳就是个大傻x！”
沈长明瞥了一眼女孩皱巴巴的小脸蛋子，想伸手揉去对方眉间的隆起，但还是没这么干，只是道，“不要为那种人生气。”
“说的也是。”江橙橙冷哼一声，说完便想拽起蹲在地上的少年，“书都用不了，我们去买新的。”
江橙橙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起得太快了，脑袋一阵眩晕，那种在江家丢掉半个魂的感觉再次卷土重来。
她在天旋地转之间倒退了两步，还是沈长明反应奇快，牢牢抓住她，才让她稳住自己的身子。
沈长明望着脸色霎时发白的江橙橙，眉宇之间顿时染上了焦急，“怎么了？”
江橙橙挥挥手，重新站直身子，缓了一会儿，才强颜欢笑道，“估计是昨天睡眠太糟糕了，没休息好。”
沈长明不由得想到上次江橙橙突然晕倒的事情，不由分说地拽着少女就出了教室，“去医务室看看。”
江橙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成功拉住人，那张小脸上又有了血色，好像方才的那副样子是沈长明的幻觉。
江橙橙半哄半骗道，“我肯定是在家里人确定没事了才重新回来上课的呀。”
“所以你放心好啦。现在当务之急是去买书，下节课是李老头的课，你要是被发现没书，估计要被训了。”
李老头是他们的化学老师，为人严肃，对于好学生也不苟言笑，是在整个高三段都闻风丧胆的角色。
沈长明拗不过江橙橙，只能顺从对方，跟着人去了教务办公楼。
……
江橙橙感觉到自己今天的精神状态异常糟糕，哪怕是午休在教室小憩了一会儿，也不见得恢复了多少。
她有一种自己灵魂被劈作两半的感觉，一半勉强支撑着这副肉体，另一半则不见踪影。
她一整天都没听多少课。直倒下午第二节课，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地猜测——
会不会自己真的是灵魂出了问题？
毕竟是穿书进来的，占的是人家原主的肉体，会不会出现像其他小说那样灵魂不稳的情况？
但很快，她不得不先暂时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因为啦啦操训练马上就要开始了。
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校运会，学校特意把每周一三五下午的最后一节拿出来给同学们当作训练时间。
江橙橙跟着一群兴高采烈的女同学来到室内篮球场，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音乐，看着身旁其他队伍的表演，脸上一片麻木。
苏茜早就有了两年的啦啦操经验，对于啦啦操的动作可以说是非常熟练了。而江橙橙，两辈子加起来，做过最贴近啦啦操的也就只有学生时代必做的广播体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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