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手轻脚的，像是在摆放六个极易碎裂的瓷器古玩，稍一用力，就害怕它们彻底碎裂了似的，小心谨慎。
“确定是这六本了？为何不看完其余的秘籍再做决定？说不定后面还有更好的哦。”，崔明白指了指摆放在身前的六本秘籍古册，抬头看向跪坐在对面的白大川，诧异的问道。
“就在刚才，我突然想起私塾那位姓李的老夫子跟我们讲过一则一只小猴子偷跑下山，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故事。“
白大川略微斟酌，组织了一下语言，提心吊胆的头一次讲了很多话，生怕自己的回答会惹崔明白不满意，觉得自己烂泥扶不上墙。
“我觉得，这次挑选秘籍跟那只小猴子有点像，之前看过的秘籍里，其实有好几本我看着很是喜欢的，不比这地上的六本逊色多少，甚至还有一种想要将之前放回去的一两本换回来的念头，我就想着，后面剩余的秘籍，即使我一五一十全部看完了，也不一定会有更喜欢的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有，谁就能说一定与我的武道契合呐？如果日后我修炼了，却突然发现那本我今日极其喜欢的秘籍根本就不适合我，那我是不是又想着要换回去了呐？但最终还是要有割舍的呀！“
”刚才您也说了，世间之事，很难做到尽善尽美白璧无瑕，所以，剩下的秘籍，看与不看，又有什么要紧的，我觉得这些足够好了，那便是最好的。“
说到最后，白大川又有些懊恼，缩头缩脑的，害怕崔明白责怪，有些埋怨自己，“其实，我选了六本，已经有些贪心了。”
崔明白静静的听着白大川说完这段长篇大论，不置可否，微眯着眼眸，手指摩挲着酒壶，沉吟思索。
白大川顿时如坐针毡，心急如焚，师父生气了？难道自己说错话了？不该唠叨这些？那该如何是好？
白大川一噘嘴，鼻子一抽，泪眼婆娑，仿佛下一刻就要决堤而出，洪水泛滥了。
崔明白楞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又心有戚戚然的说道：“知足常乐，怡然自得，你小小年纪，居然懂得这样既浅显又可说是高深莫测的大道理，比之现在武林上的一些沽名钓誉之辈要强上无数倍了。”
崔明白指了指搁放在右手边的第一本秘籍，郑重其事的说道：“《开山拳经》，乃是我落雷山两百年前一位功参造化的拳法宗师所留。“
”是一本品级极高的上乘拳术秘籍，练至大成，威力巨大，徒手裂石开碑，催山断江，拳招讲究一个勇猛刚劲一往无前，你若是对拳法感兴趣的话，这本拳经确实很适合你，它的修炼秘诀，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最重要的就是一股遇山开山，遇水开水的刚猛拳意。“
”无论眼前是洪水猛兽还是武艺高强的仇敌匪寇，我只一拳迎之！“
白大川正襟危坐，聚精会神，垂手恭听。
”当然了，日后，你若还是一遇事便噘嘴哭鼻子的性子，这本拳经就干脆不考虑了。“，崔明白突然狡黠一笑，悠悠然的打趣道。
白大川顿时面红耳赤。
一旁看似离此处颇为遥远的布衣守夜人，不着痕迹的微微摇头，褶皱满布如沟壑的苍老面庞，泛起一抹笑意。
“你这个老不死的，我授业解惑于自己的弟子，你跟着偷乐什么劲儿？有本事自个儿收一个去啊。”，崔明白抬起手，遥遥点了点盘膝在归书楼角落的布衣老者，笑骂道。
“崔长老，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老夫禁止你饮酒，你可不能把气撒到我这个老头子身上。”布衣老者不为所动，眼皮都没抬一下，嗓音沙哑如北地风沙。
崔明白语气一滞，白眼一翻，豪气干云的说道：“老子懒得跟那个老家伙计较。”
而后，他拿起第二本秘籍，随意浏览了数页，继续说道：“不理会这些不相干的闲人，咱们师徒二人接着看秘籍。“
”这本《焚墓剑诀》，是一百年前，咱们落雷山灭了一个为祸一方的邪宗之后，收缴上来的一本剑术秘籍，品轶虽然不高，但确有一定的可取之处，我之前也有借鉴，受益匪浅。“
”此剑诀，并无剑招，只有心法，练成之后，一经施展，手中长剑有如炽火烈焰附着，炙热之息如火山熔浆迸发，可焚金融石，杀伤之力惊人，在归书楼一众功法中，单轮攻伐杀伤之力，足以排进前三。“
”之后嘛...修炼者的筋脉会因为承受不住炙热高温，被大面积灼伤，留下祸根劣疾，使用次数越多，伤损越是严重，并且，一旦开始修炼，就不能停下，除非中途自废经脉，沦为废人，否则，就只有沉疴旧疾爆发，灼烧致死的下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算是一门剑走偏锋的左道秘技。“
说到最后，他有意无意的督了一眼黑漆漆的四层楼梯口，收回目光后，凝眸看着白大川，挑了挑眉，盖棺定论的说道：“这部剑技，只适合借鉴一二，不适合完完整整的修炼，除了那些一味追求攻杀无匹的偏执狂，或是性情暴戾杀人无算的魔宗邪派中人，鲜有人会孤注一掷走上这条不归路，不过话说回来，你如果觉得活腻歪了，大可一试啊，我刚好趁这机会好好验证一番之前对这本剑诀的猜想。”
白大川愣了一下，旋即立即恢复清明，拨浪鼓一般疯狂摇头，仿佛还是觉得不够安全，他直接从崔明白手中抢过秘籍。
哒哒哒，一路小跑，将那本邪派左道剑技郑重其事的归还至书架上，又再次折返，跪坐在原地，如避蛇蝎。
行云流水，来去如风。
崔明白看着这一幕，哈哈大笑，酣畅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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