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原，约定斗法之地。
按照协议，秦楚的军队与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楚原方圆三十里范围。
为保证秦国政要贵族们的观战体验，嬴子周非常大方的放开歧阳东面的包围圈，允许他们自由进出楚原。
秦国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也该展示气量了。
宽容是胜利者的特权。
嬴子周的高姿态让秦国方面很不舒服，但形势比人强，他们不得不接受现实。
秦国方面观战团包括若干皇室成员，文武官员和歧阳院全体修士。
楚国方面的阵容也差不多。
在进入楚原前，双方都对朱河之源立下血誓，保证这场斗法在公平公正公开的前提下进行。
无论斗法结果如何，秦国观战人员都可以自由回城。
做好所有准备工作后，秦国代表团进入楚原核心区，来到临时搭建的斗法区。
因为时间紧迫，临时修建专业斗法台肯定来不及，善其身便建议多划几块斗法区域。
没有特制的斗法台，每场斗法都能将地面炸的支离破碎。
第二场斗法若是在一片废墟上进行，就有些跌份了。
若是弄的太难看，就算赢了也不风光。
在嬴子周看来，秦国已经完了，他们现在做的每件事都像是出席自己的葬礼。
胜利已经到手，他要赢得风光。
楚原，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嬴子周见到了帝国宰相文霄。
他环视全场，没见到舒季衡的身影，带着几分戏谑嘲弄道：“事关秦国生死，舒季衡这懦夫都不敢来看一眼吗？”
“放肆！”
站在秦国代表团正前方的不是某位皇室成员，而是西秦宰相，当朝太师文霄。
太师并非常设官职，而是一种荣誉官职。
太师一定是宰相，而宰相未必能获封太师尊位。
文霄为帝国鞠躬尽瘁数十年，前后经历三代皇帝，这才从少师尊封为太师。
此人身材魁伟，须发皆白，站在那里自有凛然之姿。
听着嬴子周的话，这位老太师实在忍不了，他不顾双方的悬殊实力对比，爆喝一声喝止嬴子周的狂妄之语。
“嬴子周，嬴氏世代效忠帝国，你却要做乱臣贼子，死后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
身为老练的政治家，文霄当然知道这种口水话不可能让嬴子周回心转意，他只是点醒在场的所有人，楚国局势虽好，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是反贼。
虽然在政治军事上输的彻底，但至少在道德层面不能输！
这是文太师的坚持。
他的话果然有用。
秦国观战团成员原本表情僵硬，虽未垂头，却多少有些丧气，但在老太师振聋发聩的怒吼中，他们抬起了头。
太师说的没错，歧阳城还在，舒氏老祖留下的信物还在，谁说他们就输定了？
在过去的上千年，舒氏始终在赢。
舒氏经历过无数风波，却始终屹立不倒，岂是嬴氏能撼动的？
眼看着秦国众人的气势就要起来，嬴子周仰天长笑，狂野的笑声中却带着几分凄凉。
他的笑声硬生生压住了秦国众人。
笑声停歇，他怒哼一声，双眸赤红，死死的盯着文霄，怒斥道：
“一派胡言！昔日大雍尚在时，嬴氏舒氏都是雍帝臣子。雍朝末代皇帝德行尽失，各地诸侯纷纷起兵，嬴氏舒氏都是此时应势而起，与各路诸侯共举义旗，约定推翻暴君后共享大雍江山，然而舒氏却背弃约定，对昔日战友下手。”
“舒氏在讨雍起义中出力不多，损失最小，最后摘取最大胜果，其余各家诸侯只能尊舒氏为共主。今日舒氏不修德行，又重演雍氏旧事，却要说我们是乱臣贼子，哈哈，简直荒谬！”
嬴子周指着文霄，冷冷的说道：“你文氏当年也是诸侯之一，与舒氏平起平坐，不知文氏列祖列宗见你跪在舒氏脚下作何感想，我更想知道你死后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你！”
文霄的老脸阵红阵白，怒气上涌，指着嬴子周的手指也在不停的颤抖。
论资历，论能力，他绝对不输嬴子周，却在斗法前的斗嘴环节吃了大亏。
不是他说不过嬴子周，而是嬴子周比他占理。
如果舒氏当年造反不是乱臣贼子，而是戡乱英雄，那今日的嬴氏也是如此。
若是不管皇室德行如何亏输都不能造反，那大伙儿都是乱臣贼子，谁比谁干净？
嬴子周并没有诡辩，而是用文霄的矛照着他的盾狠狠的来了一下。
事实胜于雄辩，再高明的话术在事实面前也显得苍白无力。
文霄当然可以用各种诡辩术胡搅蛮缠，但这里只有秦楚两国的精英层，当年发生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
谁占理，谁理亏，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想通此节，文霄狂怒的情绪逐渐平息，红温的面孔也逐渐恢复平静。
他的语气平和，却透着凌冽杀意，令人胆寒。
“此一时彼一时，千年前大雍德行有亏，气数已尽，起兵不是造反，而是起义。秦国德行虽有亏输，却只是小节...”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嬴子周打断。
“本公起兵以来，沿途军民无不打开城门竭诚欢迎，这就是你说的只亏小节？若是人心在秦，我能在这里和你说话吗？”
“老东西，别废话了，秦楚的命运，就以斗法来决定吧！”
“若尔等能在斗法中打成平局，可保司隶之地，以歧阳为都，保留秦公爵位。若是全败就滚回舒城种地。”
文霄带着几分怒意冷冷的问道：“若是全胜呢？”
嬴子周那居高临下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而且闭口不提秦国全胜的条件。
听了文霄的问题，嬴子周平静的看了一眼人群中蒙着面纱的赤渊，嘴角微微上扬。
“你们最多赢一场，绝无全胜可能。”
“世事难料，还请楚国公把话说清楚。”文霄并不接受嬴子周的说辞，继续追问。
“那本公就在此地拔剑自刎。”
文霄：“......”
嬴子周不是傻子，敢说这话自然有必胜把握。
文霄想不通，嬴子周有什么底牌？
莫非是那个叫白城的年轻人？
探手摸了摸腰间伏云鞭，文霄心中冷笑。
筑基这一场，秦国赢定了！
只要孤阳子和竹千里拿下结丹斗法，秦国就是完胜。
他并不指望嬴子周说话算数当场自刎，但当场承诺却反悔会让嬴子周威信扫地，也许这就是秦国的机会！
他眯起双眼，呵呵笑着，朗声道：“好，好，好。那我们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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