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廷尉寺？”褚西眼睛一瞠，后挣开大杨的钳制：
“去那儿干嘛？案子不都解决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这……你就要去问左监大人了，我只是负责传话！”
褚西哦了一声，点点头，重新拿起笔，然后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等一下，也就是说，我已经可以随意出入教坊司了？”
后知后觉，褚西两眼放出光芒，甚至直接站起来，激动得在屋里徘徊。
能出去了？要直接带着褚北逃跑吗？
可逃离之后呢？
等待自己和褚北的，是追捕通缉，每天躲躲藏藏，居无定所不说，还吊胆提心。
而继续在教坊司做主事，即便不用接客就有钱赚，
还能接触到很多达官显贵，乃至褚父的旧友之类，要翻案的话，应该能容易不少……
最主要，行动不再受限，还有美女环绕……
这孰好孰坏，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做好决定，褚西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坐回去继续拟合同，却看大杨强子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不由有些尴尬：
“这么看着我做甚？你们不会也馋我【身】子了吧？！”
一边说，褚西还作势抱熊后退了几步，俨然一副待宰小绵羊的模样。
眼睛里惊恐与慌乱并存，把强子无语得直翻白眼：
“姓褚的，咱能要点儿脸不？
你从哪儿看出我们对你别有所图了？”
大杨虽不如强子直接，但看得出来也有同感。
得，转移话题失败！俩直男没错了！
自知无趣，褚西也不再强尬，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打扰自己之后，就重新提了笔拟合同。
但才拟了一半，采买房之外，便响起了一道敲门声。
“来了来了！”大杨放下手中的册子，赶紧起身去开门。
褚西没有抬头，但侧了只耳朵细听。
“幽月姑娘？你怎么来了？”
被唤做幽月的女人往屋里探了探头，
“我来找小贱……不是，来找褚主事，梅姐姐说看到他来了你们这里！”
说着幽月已经看到了正在咬笔头的褚西，于是轻搡开大杨，径直走了过去。
余光瞥到来人走到自己身旁的脚尖，褚西抬了抬头，对上一双略显复杂的眼睛。
“哦，是你啊！找我做什么？”
来人褚西见过，是同梅青郭时两人走得比较近的那个，姓杜，名尤月，长相极为普通。
杜尤月看到褚西眼里一闪而过的神色，莫名有些不爽，“怎么，看到是我，你很失望？”
“哪里哪里，幽月姐姐，找我何事？
总不会才一会子没见，就思念如狂了吧？”
“你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贫嘴了！”
杜尤月虽然不喜欢褚西，但被“调戏”，居然莫名有些欢喜。
于是佯嗔着推了褚西一把，然后顾自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先拿出手绢擦了擦被冻红的鼻尖才道：
“来找你能为了什么！
这不是倪小丹死了，郭姐姐也被廷尉寺的人带走了，坊里负责舞曲和……”
杜尤月说着看了把自己盯着的大杨和强子一眼，有些微赧，后凑近褚西的耳朵低声继续：
“能传授闺【秘】之事的人就没了，明儿个廿一，正好又是一月一度的授技之日，
所以大家让我来找你，看是在我们之中再选一个出来，还是去外面请人……”
褚西一边听，一边有些意外地点头，他才意识到，做主事还要负责这些细枝末节的方面。
虽然很罪恶，说的事情本身也很能让人浮想联翩，但现下的种种情况，让他实在生不出任何旖旎的念头。
只在听完后放下笔，直视其人道：
“幽月姐姐，你和郭时关系如何？”
“几乎无话不谈吧，怎么了？”
“那你应该深得她的真传吧？若不然，就你好了！
去外面请那些老嬷子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对大家的了解相对更深！
只有因材施教，才能更好地将大家的潜力发挥出来不是？”
“这……”杜尤月脸上显出为难，“我哪儿行啊！若要说坊里哪位姑娘的生意最惨淡，则非我莫属……”
杜尤月没有说假话，她因为貌不可扬，是除了褚西兄妹，坊里最没说话权的女人。
若不是时常跟在郭时梅青屁股后面转，对她们的要求无所不应，只怕日子会过得比褚西还不如。
可即便如此，她因为有人照拂，便忘了自己的真实处境，假虎之威三天两头地找原主麻烦……
往事不可忆，褚西越想越不耐，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只云淡风轻地摆摆手，不同意她的说法：
“虽然你长得有些一言难尽，与其他人相比，少了很多择客的资本；
但你每个月还是能接到好几单生意，而且就我印象中，找你的都是常客吧？
既是如此，说明你身上一定有别人暂时都不知道的优点，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可……”
杜尤月心神紧张，都没顾得上跟褚西置他说自己长得丑的气，
一心想着照这个事态发展，待会儿该怎么面对那群女人。
张着口，她数度欲言，都被褚西打断，最后甚至直接被褚西拉着往门边走：
“行了幽月姐姐，别犹豫了，你就回去告诉大家这是我的决定就行！
若有人不服，你也不用搭理，就让她直接来找我！保准没人敢再说闲话！”
褚西说完，把人往外面一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大杨强子目瞪口呆地将褚西望着，“小褚兄弟，你……你这安排是不是有些太随便了？”
虽然客楼那边不常去，但大杨他们对于坊中七十来位官妓的等级划分，还是很了解。
尤其那杜尤月，因为太过普通，大家有任何事都会支使她，要买个什么东西，更是每次都让她拿着单子送来采买处……
“怎么不行？我觉得很合理啊！”
褚西知道这两人在担心什么，但他不想深入探讨，随意敷衍两句之后，就又继续拟起了未完的合同。
见他不说话，大杨他们自觉无趣，也就不再多言。
又几个时辰之后，天不见亮，拟完合同，同大杨各朝一头挤在一张床上、睡了两个时辰不到的褚西，就被冷醒过来。
看着几乎将整张被子都裹走完、不停咂着嘴睡得正香的大杨，
他打个喷嚏，然后揉着鼻尖，没好气地在人屁股上踹了一脚。
猛被踹醒，大杨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翻个身惊恐慌乱地坐起来四下打量。
当看到大杨茫然无措的脸，和上面清清楚楚被印下来的脚印，
以及两条腿上不知何时又增了好些强度扎实感，褚西再多的不满，都一瞬消散然后化作心虚：
“大……大杨哥，你醒了啊？昨晚睡得可还行？”
大杨挠着头，揉着不知为何隐隐作痛的两颊，回想了好一阵才道：
“我好像梦见，有人拿我的脸当凳子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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