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街，老狗诊所。
程赛清醒过来。
意识回归的第一步骤就是全身抽搐，积累的酸痛让他最开始几分钟连控制手指都做不到。
老狗再旁边一边抠脚一边说他是因为超频使用义体让神经和义体的兼容出现问题，需要多休息，最好能拿掉一部分义体换回原生血肉。
兼容度下降是很危险的信号。
大多数赛博精神病，就是从出现兼容问题开始，一步步落入深渊。
然后程赛就想他什么时候超频使用义体，回忆起肉体拦手雷那一幕。
“你小子说自己是天才还真有点道理。高爆手雷让义体框架形变、电磁脉冲造成义体运行紊乱的情况下还能强行控制身体跑回来也是奇迹。”
老狗拿出针筒给他注射药剂：
“下次就没那么好运了，你的心脏承受不起你的造作，下次再超频可能会直接爆掉。”
“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看着办吧。”
程赛面色苍白，笑了笑：“多谢狗叔。”
说着就想从病床上直起身来，结果一阵钻心的痛，直接让他瘫软，胡乱抓紧床单。
“一个月内别想起来，就算你是天才，起码也要修整两个星期。”
“丁伶他们呢？”
程赛躺在床上看着斑驳的天花板。
“出去了，见你们赛博朋克的中间人。”老狗突然笑得幸灾乐祸：“搞砸了要交违约金吧？啧啧，真有钱。”
程赛心里一沉。
的确，他们搞砸了。
夜行者没能拿下胖子主管的拷贝数据，被一个重生军用安保小队长拦住。
他对战过的重生军用安保人员也不少，那个小队长是第一个能无视除月黑客入侵的。
程赛在病床被子下握紧拳头。
这段时间，夜行者过于依赖除月的黑客技术。
每次委托前除月率先植入义体病毒或干扰防御系统就能解决大半麻烦，他只是轻松地冲进目的地，达成委托目标后扬长而去。
要是他自己能再强一点，身上的义体更好一点，说不定就能在这次委托里力挽狂澜。
玫瑰城的规矩，赛博朋克可不能搞砸委托后拍拍屁股走人，要承担中间人甚至幕后雇主的损失，否则会被拉入黑名单。
他们的钱不够给违约金，除非动用给丁毅看病的钱。
程赛扭头，看向在冷冻维生舱中沉睡的丁毅。
“我们回来了！狗叔开门！”
门外床来邦邦的敲门声。
老狗吆喝道：“门没锁！直接进！”
说着诊所大门就被推开，丁伶提着打包好的食物和除月一同走进来。
“说起来诊所原本那扇梨花木门呢？狗叔你卖啦？干嘛换个塑料的。”
“前几天遇到一个赛博疯子。”
老狗叹气：“不提也罢……喏，程赛醒了，你们收拾收拾赶紧走，别给我惹麻烦。”
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怂货模样丁伶早已熟悉，于是点头道：
“行，狗叔，那就回头见。”
丁伶先找来毛巾擦掉自己哥哥的维生舱上的灰尘，又检查冷凝液情况后才和和除月一左一右架起程赛。
由于除月身高太矮，程赛的重量基本全在丁伶一个人身上。
他们从老狗诊所的暗门里回到错综复杂的下水道，轻车熟路往夜行者的秘密基地赶。
“抱歉。”
在路上，程赛忽然开口。
丁伶愣住，随即展颜一笑：“我们之间，说这个干嘛。”
“中间人那边的违约金，我这边还有存款，原本准备换小腿义体的弹跳气阀，现在可以先拿出来应急。你哥这边，也可以把我身上的义体卖掉，先换个好点的维生舱，后面再从长计议……”
“等会等会，你怎么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
丁伶锤了他胸口一下：
“这还没死呢！”
程赛被锤得猛烈咳嗽，丁伶又手忙脚乱安抚。
事后，程赛才继续说：
“我是说真的，没有开玩笑。”
丁伶笑容突然就冷下去。
“你看，我现在这副样子，不仅没法继续接委托，就连修复义体都要花一大笔钱。要是真这么做，咱们大半年的积累就打水漂。”
“而且后续，情况不一定能变好，做砸一单子，中间人那边的风评也会下降。很难再接到现在这样高报酬的委托。”
程赛直视丁伶黑玛瑙般的眸子：
“还要我继续说吗？再说下去，就不礼貌了。”
“程赛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自以为是的样子很讨厌？”
丁伶揪着他的耳朵：
“我和除月都还没说什么，你就一个人说丧气话，怎么？那个公司狗不仅打烂你的义体，连你骨头也被打断了？”
“不，我只是……”程赛苦笑。
“车到山前必有路，反正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
丁伶继续往走：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和除月可不是你的跟班，不要小瞧我们啊笨蛋。”
程赛没有回应。
他已经在丁伶的肩上沉沉睡着。
后者无奈只好努力把他背起，让除月在前面开路，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
从下水道恶臭的昏暗中重建天日时，他们已经回到拾荒者街外围。
没往前走多远，就听见一声尖叫。
几个身着廉价钉刺皮夹克，头顶半边头发剃光的帮派份子，正堵住街区的一个小姑娘。
“你们在干什么！”
丁伶背着程赛走不快，只能老远大喊一声。
“猛鬼帮办事，不想死就滚开！”
领头的帮派混混转过头，一个鬼面刺青从右脸延展到脖子。
他们手里都带着枪，立刻咔咔上膛对准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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