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一过，我就觉得身子越来越沉了，行动也不是很方便，也就在府里走走几乎很少出门。和外界的沟通也就是金娇和雨婷隔几日来看我时捎来的消息。谁家闺女十里红妆，谁家小子高中魁榜，帝都又来了什么新人。谁家出了新胭脂，谁家出了新布料。我足不出户也能听到帝都的事儿。市井小事儿无伤大雅。偶尔两人还能带来帝都的奇闻异事，也算是给我解闷了。
“听说亦瑶要回来了。”雨婷说道。“那位将军要调回来了吗？”亦瑶当年被送到北城，将军是想撮合他们。“好像是回京述职，不过我听说，他俩没成亲。”雨婷小声道。“什么，他们没成亲？！”我惊讶地问道。
“那位将军好像娶了一房，孩子都三四岁了。”雨婷日常来我这儿闲聊，这是第一次说起秦亦瑶的事情。“那秦亦瑶在那边做什么？！”虽然成不成那也是天意，但是这么多年她竟然也没有说过，这不像她的性格啊。“谁知道呢，只盼她这次回来能有点长进。”雨婷和秦亦瑶曾经是闺中密友，对她的了解比我的多，“应该能吧，我都不曾听说这些事儿，孩子三四岁，那不是刚去没多久那位将军就娶妻了？”也没听将军说起啊。“我也只是听连岳说了两句，没细问。”我叹了口气，虽说女儿也不是非得嫁人不可，但是她，不同别人，头疼。也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吧，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小雪那天秦亦瑶和北城将军一家就来了帝都，无处落脚就先在将军府住着，我吩咐下人将一处没人住的院子打扫出来让给他们。北城将军一到将军府我才知道他是周毅的兄长，叫周城。
接风洗尘几日宴席不在话下，只是发现将军的几位兄弟来的越发勤了。每每晚上还能听见他们在院子里把酒言欢的笑声，着实吵得我有几日不得安眠。清雅说要去和将军说说，我拦着清雅道：“人家才回来，不好这样的。”清雅怒而不言。其实将军也有时不在主卧，院子里喝酒晚了也就睡在侧厅，我快要临盆也无暇顾及他。
周城的夫人倒是常常来我这，她看过去极其漂亮，不是汉人面孔。“周将军当年救了我全家，所以我便以身相许报答他救命之恩。”周夫人的汉话说的虽不是很好，但认真听还是能明白意思的。“周将军人不错。我们汉人有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夫人以后一定能福顺绵延。”其实我和这位周将军倒是没什么交往，只是和周毅比较多接触，这几日匆忙一瞥，我觉得他们兄弟俩脾气秉性似乎都很像，那应该也是个疼人的主儿。“嗯，他人很好。他优待我们，还让我们部落上的人可以住进北城。”
“那你们还习惯吗？”
“嗯嗯。”周夫人点着头。“就安心住下来，一切都会好的。”
“夫人你人真好。”周夫人对任何人似乎都抱着善意，毕竟北城荒漠更加艰险。“亦瑶姐姐也很好。”我看了一眼周夫人，看来人似乎有变。“她还和将军结拜为兄妹了。”我心里一惊，秦亦瑶又是周城的妹妹？！
我突然觉得来者不善，之后几日我不曾再开口说话。我知道我要遇到一个更大的挑战，比之前更大。那日夜里，我点着灯一夜无眠。“将军。”门被打开，是将军。“快临盆了怎么还不去睡觉。”将军扶着我到床上。“睡不着。外面很热闹啊。”他们每日在后院喝酒，已经吵了有几天了。
“是啊，难得见面嘛。都有四五年了吧。”但是他们之间能有多少共同话题呢？
“你也是，少喝一点，白天还要上朝呢。”
“我知道，对了，她可能还要咱家住上一段时间。”我歪头看着将军。“周城要走了，这不好带着去。既然回来就让她在帝都待上一段日子。”我顿了一下道：“那这段日子之后呢？”将军看着我，脸上写着不可思议：“到时候再说啊，这屋子这么大，多一个人而已。”
“多一个人？”我扶着腰摸着肚子。“怎么？你是要赶亦瑶走。她一个人在帝都人生地不熟的，也就我这一个哥哥，住几天怎么了？”我推开将军，“不是赶，是不合适。你都知道她和周城将军回去不合适，她留在府里更不合适。”将军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她是我妹妹！”
“她也是周城的妹妹！将军怕是不知道吧，这位秦小姐在北城和周将军已经结拜了。这小姑子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她住了几年也没有说什么，我看着挺适应的。”我深吸一口气：“大漠人比较热情，也适合她，不像在帝都从来都要小心翼翼的。”
“她在那儿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不过就是回来住几天，也没说要长久住下去。还有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和亦瑶没什么！”将军说得很平静，但是我看得出他很生气。
我冷笑了一下，甩开将军的手臂怒道：“你和她没什么。她和你却有什么！她吃了多少苦，没和我说我不知道，你们兄妹俩的小秘密，我什么时候能知道呢。你给我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将军和亦瑶那种似有似无的感情，在虎都我就已经忍耐到极限了。说我是孕妇情绪也罢是女人多心也罢，一个没有嫁出去的女子，一个漂亮到可以当帝都花魁的女子就在你身边。会发嗲会撒娇会来事，我多心也好怀疑也罢，换做任何人都是一种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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