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本君可没同意呢，就这么走了，显得本君待客无道了。”
那妖女不想理会白菀，她只觉得白菀是托大，防碍不着她，于是贴着地滑了出去，就要去追人。
偏偏白菀并不放过她，层层叠叠的枝干几乎在她面前筑起了墙。
“好，本君山头，你也敢……”
小妖女双足触及地面，便有大股大股的灵气，从地表涌向她脚心。
这是山脉对与之共生的精怪的供给。
白菀恍然：“山精？”不是说山精都绝了？
层叠枝干勾起熟悉的灵气翻涌，触及妖女的记忆。
“是你！就是你这棵树……杀吾神侍！那白头老儿，是我的仆人！”那妖女额间拱起两处小小犄角，樱桃小口咧到耳根处，回首向白菀啸道，声响卷动起狂风。“你可知，吾乃——蝰氏山神！”
白菀有些嫌恶地召出更多枝条将她裹住——挡住了风。这不是蝰龙血脉后裔？怎的……看来不太能上得台面……
众人跑远了去，还被后方的地动山摇惊得头皮发麻，风啸中远远还送来白菀的高呼：“我感觉到啊雀的气息出现，愿力灵气的暴乱会引得群妖乱舞。你们回去注意些——”
韦三娘脸色顿时煞白，群妖乱舞，若是遇到灵虚境养出来的灵体……
神凤虚影、清澈凤吟，极远处铺天盖地而来，为偷取城中灵脉的群妖——似乎有什么在牵扯着秦晏玖的思绪。
她来不及深思，握着手中的绿珠，毅然决然地下楼、推门，朝着这片金光弥散处奔去。
这空中突兀地洒下一片片水花犹如雨水，砸在青石地面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凤鸣在其中交杂着，驿站伙计颤抖的询问声被她抛诸脑后。
这城里成千上万的百姓从屋中走出，头顶着大到异常的雨水也不敢回身去取斗笠，只是一味逃向远处。
对于这逆着的人流，狂热地奔向神女的才是少数。
仰望神女的老者将一跌倒在他脚下的年轻娘子扶起，未来得及说句话，就见这年轻娘子提起裙摆，又颤颤巍巍不停蹄地往前奔去。
正是秦晏玖——
漫天异常的雨水，在这样的冬日里，竟然都无法给她莫名发烫的眼眶降下温去。
虽说这样的想法疯狂，但那夜遇到的那谢姓男子不正应该是如此疯狂不定的人物——他们分别时，他表现出的毫不在意，分明是伪装。
若真不在意，他如何会一直带着一具半死不活的肉身与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虚与委蛇？
若真不在意，那老妪何至于挖骨为郑晞宿魂？
若真不在意，他何至于将郑晞的一物一件都收拢好？
他们想必只是不信她，没想着在她面前展露心思，可其实内心早确定要弑戮凤凰，取血引髓去行复生诡术。
“白姨姨，快回来，快回来。”
秦晏玖捂着绿珠，不住喃喃念叨。
在失我忘我时，她虽迷蒙却并不求甚解地随波逐流；在前狼后虎时，她虽惶惶却并未触目惊心感受恐慌；在人声鼎沸、灯火喧嚣处，她虽欣然却并无迫不及待想要融入。
此刻，明明诸事未真确定，她却控不住心头骇浪。
她还没忘记日前，白菀在庙宇中许愿的盛景，和离庙后的自言自语。
如若白菀真与那位凤娘娘关系匪浅，而那位娘娘却因她不知缘由的脱口之语受害遇难。
她不敢想象这要是被白菀知道，那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场景。
世有五彩鸟，一曰鸾鸟，鸾鸟自歌，音清而戾。【1】
绪乐湛先前在庙里立于高墙之下都不曾有感觉，但如今真切地直视这青金光相，才觉得压迫深重。只是元神寄托的法相，就有大乘的修为了吗？
先生曾说：世上鲜有人知，元婴之上还有两个大境界，先为大乘，后成渡劫。到了大乘境界就已经脱离凡体，自内而外练就真正的灵体——那时才能称为仙人。
北灵山脉的邪教据说侍奉着一大乘邪神，吃人吞骨，他亦未曾见过。
如今见他们斗争，才知真有这样的强者。
他一言不发转身跃下殿庙檐角，消失在黑暗里。
鸾鸟长鸣，声声铿锵伴着风啸，将霸下翻腾的云雨一点点吹开，也吹得雨水四处乱溅，打在人身上不亚于被石粒击中。
原本街上还有狂热冲向神女的，这几番斗法带来的狂风骤雨却几次三番将人逼退，越是靠近朝圣庙，人气越是稀薄——百姓都被吓得逃窜了去。
霸下擅移江弄水，能负重物，奈何此时是冬日里，又地处偏西，附近无一水脉。几番争斗下来，竟然无计可施。虽说如今天地灵气都不像当年那般稀薄，可偏偏此地是他人道场，自己力有不逮，但他人愿力不绝。
若不是，自己伤及神魂，一直掉落在大乘境界，沉睡多年也依然未愈，今日何至于被这突如其来的愿力冲昏脑袋，不管不顾就冲来了。
“若非你愿力四散诱我前来，我又岂会冒冒然至。”
神女反手一挥，雨云散尽，她肃穆低眉，“冥顽不灵！你今日毁我道场至此，若自愿做我镇庙神兽，我留你一命，否则诛之。”
那传闻中的龙子霸下似乎已是神通用尽，被神女死死控住。但一听这话，又开始翻腾。
“吾乃龙子啊——你好大口气！”
不甘之下，腹中喘喘如天雷轰鸣一般，龙头骤然弹射而出，一跃向前去撕咬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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