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市井街头，便是城边上的难民窟，不同于街区里的热闹，这里一片死寂，空气中都能闻得一股难以掩盖的恶臭。
流落至此的大多是老弱病残，不论是晋国朝廷还是叛军都没人想要养着这些人，或许也只有这二者之间的城池角落里，他们才能寻得一处安身之所。
冰冷的地面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艰难的挪动身躯，向着路过的陈一拍晃动手里的破碗，祈求能要点吃的。
跟在身后的凌云知晓，往日里，先生定然会留些银钱，可今日却见先生只留下一封信，仔细观瞧，那信正是昔日军士的遗书。
“先生，不留些银钱的吗？”
凌云小声问着，时不时回头看向那老人。
“此信千金难买，有信，便够了。”
闻言，凌云忽然想起那信里说的事，再回头看那老人，可不就是那信中所说的母亲。
沉默良久，二人已然走出了难民窟，一路来到那城门，打算出城。
“先生，那军士好像被骗了，他的军功没人能领，就算是以前的，好像也从未兑现。”
“没错，不止是他，那一日死在山下的，皆未兑现，他们就像扑火的飞蛾，明知是死，依旧是冲了上去，只为一个遥不可及的愿望，可惜，到最后，都是成为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领着凌云出了城，陈一拍淡淡说着。
这王庭争霸，必然有人牺牲，而牺牲的大多数都是这些最前沿的军士们。
一路上，凌云心里替那军士打抱不平，可又什么都做不了。
想起先生那般的手段，凌云很想告诉先生，待到日后学有所成，他定要为那些死去的人们讨个公道，不论是白白死去拿不奖赏的军士，还是那被释放的乞丐魂魄，他们都不该死。
午夜十分，陈一拍与凌云靠坐在山林间，遥望着远方的那座城，过了片刻，城中再次响起了鞭炮声，天空中不断绽放绚丽烟花。
即使相隔很远，二人依旧听得清那城楼上敲响的钟声。
凌云啃了一口买来的肉食，这是先生给他买的。
“先生，你喝的那东西我能尝点吗？”
擦了擦油乎乎的小嘴，凌云好奇的看着陈一拍的酒葫芦，他从未见过先生用这葫芦打过酒，一路上，每逢有空，先生总是会喝上两口，好似怎么喝都喝不完。
陈一拍也未不拒绝，将那腰间的葫芦丢给了凌云。
顺势打开盖子，凌云狠狠灌了一口，脸色立马变得苦涩起来，却又舍不得将嘴中那些苦辣的酒吐出去。
“咳咳咳。。”
“先生，这东西这么难喝，您如何喝的下去。”
夺回自己的葫芦，陈一拍擦了擦壶嘴上的油渍，轻抿一口道。
“等你习惯这种滋味后，自然不会觉得难喝。”
咽下嘴中的酒，凌云只觉得头晕脑胀，眼中的世界都在晃动。
“先生。。你怎么变成两个了~嗝~”
说完，凌云满脸红晕，倒在了地上。
瞧见地上凌云浑然一幅醉鬼的模样，陈一拍无奈摇摇头，心里有些后悔给这孩子喝酒，不过今夜也是除夕，喝上一点也不为过，毕竟有些事情，凌云迟早都要经历。
将凌云扶到树下，陈一拍拾起那狐狸皮为凌云盖好，却见凌云还抱着那泥人，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随即看向那天空，长叹一口气。
“唉，又得去一趟了，也不知还能再撑上多久。”
说话间，挂在陈一拍腰间的那把铁剑猛然颤动，迅速离身，伴随着陈一拍一同飞向了苍穹之上。
天亮时，凌云缓缓醒来，昨夜的那口酒让他现在仍旧无法彻底清醒，脑袋依旧有些昏沉。
将身上盖着的狐狸皮穿好，凌云四处张望，却见陈一拍静静的坐在原地，那身破旧青衫上多了几道口子，那柄悬挂在腰间的铁剑上更是多出许多划痕。
“先生昨夜是出去了吗？”
凌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好奇问着。
“出去办了些事，醒了就走吧。”
陈一拍并未多余解释，起身前吐纳一番，便带着凌云一路向南，今日他们要到那晋国王庭执掌之地。
一路上，凌云感觉到先生今日很是消沉，好似有什么事压在心头，却也不敢去问。
而陈一拍在这路上也未向往日那般教他说书的本事，二人就那么静静的走着。
直到前方的陈一拍忽然停下，这才打破了寂静。
“先生为何不走了？”
凌云很是奇怪，但前面的陈一拍只是抽出腰间铁剑，摆出一幅迎敌姿态。
“站在原地不要动。”
闻言，凌云顿时紧张起来，看先生这架势，便知是有什么危险。
下一刻，天空中，浮现出一道身影，那身影凝视着下方二人，随手一挥，狂暴的雷霆接踵而至，狠狠劈向凌云与陈一拍。
砰砰砰！
那铁剑脱手而出，三剑劈开雷霆，径直朝那空中虚影飞去。
虚影深知剑的锋利，直接一个躲闪，消散的无影无踪，扑了空的铁剑迅速落下，回到到陈一拍手中。
“先生，那是什么？”
见虚影消失，凌云立刻凑到陈一拍的身前，双眼紧盯着天空。
“一个想要尝试越过规则的人罢了，好了，我们得加快脚步，再过一会，那家伙怕是又要回来。”
说罢，陈一拍手捏剑指，那铁剑悬浮在二人身前迅速涨大，承载着二人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虚影再次凝结，巡视着刚刚与陈一拍交手的地方，似乎想要再与陈一拍过上几招。
此刻，铁剑上，再一次体验御剑而行的凌云心中兴奋无比，只不过今日这铁剑却给他带来一种说不出的酥麻，仔细一瞧看见铁剑上环绕了零星的电弧，想来也是刚刚劈碎那雷霆时残留的。
飞剑速度很快，眨眼间便来到了一座城池边，陈一拍控制着飞剑缓缓落下，领着凌云就入了城，而那刚刚出手的虚影同样追了过来，可却迟迟不动手，彷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了一般。
进城之后，二人一路向前，陈一拍并未先去找个店家茶馆先行安顿，反倒是带着凌云直奔城中角落里的一家书馆。
说是书馆，却也没几人来买书，书馆门前冷清无比，店里的掌柜靠在椅子上，脸上还盖着一本书。
阵阵鼾声听得出，这掌柜怕是在梦里与周公理论脸上那书籍中的内容。
“快醒醒，来生意了。”
进了书馆的陈一拍丝毫没客气，直接将掌柜脸上的书掀开，刺眼的阳光顺势袭来，直接将那掌柜惊醒。
“嗯？干什么？要买什么自己去挑，选好了再找我，嗯？嘶~”
刚才睡梦中醒来的掌柜尚未反应过来，嘴里不断发着牢骚，待到看清眼前之人时，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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