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里出奇的安静，樊佳平微微睁开的双眼看着眼前的白色，直到程青云进入了房间。
“老樊。”看着樊佳平身上插着的管子，程青云能够了解对方此时的痛苦，这些自己也经历过。
“青云，来。”樊佳平有气无力的说着。
“嗯。”看见樊佳平的第一眼，程青云就流下了眼泪。
“你还恨警察吗？我们可以和解了吧。”
程青云握着樊佳平的手点点头，说不出话来，任凭眼泪掉在对方的手上。
樊佳平侧过脑袋，看着窗外，“我还记得，那时候你还小，我问你想不相信警察，我问你相信正义吗？你说正义是个什么狗东西。”
程青云听见樊佳平的话，笑着掉下了眼泪，自己是这么说过。
“经历过这么多事，我不是哪个莽撞的少年了。”程青云哽咽着说着“这么多年我失去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很多遗憾无法弥补，我现在只想看见陈一心入土为安，我还是能梦到她，在那边她或许快乐得多，希望警方能够抓到杀人犯，给予陈一心与她的妈妈迟到的正义。”
“我刚才做了个梦，我梦见孙欣了，她正在和她的女儿快乐地玩耍着，你说奇不奇怪，过去二十多年了，她还认得我。”樊佳平没注意到，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滴在了床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们都一样，我经常能够梦见陈一心和她妈妈快乐的在天堂起舞，他们幸福极了。”
“你说天堂，但你相信阴间吗？”
“警察这么迷信吗？”
“说如果真的有来世，我愿意做你和陈一心的父亲，你们这一辈子被亏欠的太多了，如果有阴间，自己还想和那个二十年没见过的孙欣在一起，二十年了，她还记得自己的样子，二十年了啊，当年的青年已经变成老头子了，变样啦。”
“你可没变样，你还是那个样，就是老了而已。”
“老了就是变样了，没有那个精力了，队长说的对，我得好好歇歇了。”
“歇什么歇，等我毕业了考进警队，我还等着你做我的师傅。”
“怎么？你决定当警察了？”
“嗯。”
“行啊，有出息，这才是个爷们。”
“跟你没关系，我想做警察是因为你们都太烂了，得靠我自己去维护正义。”
“随你怎么说，我们谈谈案情吧。”
“你现在这个身体行吗？”
“没有人比我状态更好了，躺着还能工作，躺着就把钱赚了。”
“不管王克那边怎么说，他肯定就是“赌徒”，现在就剩下“杀人犯”了，但对于他，我却一点思路都没有，这个人就跟雾一样，看到了抓不到，抓到了却又抓不住，我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是我见到过最棘手的案子。”
“嗯。”
“事情都是这样，你越着急越努力的时候反倒什么都想不出来，但有时候你什么也不想，有时候却能够找到关键，我们经常会忽视出现在身边的事，我就经常找不到自己的钥匙，到最后找到它的时候它却往往在最显眼的地方，一直看着你找它玩，却一句话也不说。”
“我也经常这样。”
“我们还是太着急了，最好慢慢的想一想。”
“但是还只剩下半个月。”
“哎呀，不着急，你看看手底下，不就只剩下这一个案子了吗？”
“这段时间你还得卧床，我肯定也不能总来看你，医院也不会同意的。”
“我给你个电话，你记一下。”
“干什么？”
“这个人就是那天晚上和你对峙的那个警察，别看他审问能力不行，但是出警的时候绝对机灵，有手段，我不在你联系他就行。”
“你可别逗我了，就那种人，你信得过我可信不过，比我都愣头青。”
“你得相信我。”
“好吧。”程青云老实的记下了对方的手机号。
“我跟你说，遇到了紧急情况就立刻联系他，他手机是二十四小时铃声，联系他保证万无一失。”
“时间差不多了，病人不能够长时间说话。”大夫敲门进屋，下了逐客令。
“哦，好，老樊，你还没说你第三个愿望呢。”
“哈哈，第三个愿望，就是等你给我介绍个老伴。”
“行，你等我消息吧。”
程青云通樊佳平告别，出来的时候看到了那名警察，两人对视的时候互相轻轻地点点头，看来樊佳平曾经向对方交代过自己的事情。
出了医院的门，程青云感觉疲乏极了，一直没有得到的休息的他只想好好睡一觉，他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小程，这次去哪儿啊？”
“回家。”没想到又是张齐凡，这也太巧了。
“好嘞。”
两人还是沉默不语，程青云望着窗外的人群，继续思索着线索，“杀人犯”究竟在哪里？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为什么对方总能赶在自己前面？
再想到樊佳平，这个老迷信竟然相信阴间，还害怕孙欣过了二十多年会认不出他来。
等一等。
如果是自己的话，二十多年不见一个人，自己能够认出来对方吗？二十多年对一个人来说不能算是一段短的时间，就算是至亲即使二十多年没见面也不能说见一面就能够认出对方吧，但有个人却这么做到了。
程青云看着出租车里哼着小曲的张齐凡，对方瞟了自己一眼后笑着点了点头，程青云感觉自己的汗珠在凝聚，他偷偷低下头，编辑着手机短信，给樊佳平发了一份，也给那位警察发了一份。
“调查一下张齐凡的档案，匹配一下他的DNA与当年的那根头发是否吻合，接下来去哪里，我会发定位给你，有危险。”
现在没时间加那位警察的微信了，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通过，太大的响声恐怕会惊动张齐凡，这么长时间，他从来没关注过这个司机，可对方明明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更是对自己了如指掌，二十多年没见自己了，当初他凭什么能够一眼认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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