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心睁开双眼的时候有些恍惚,微红的双眸盯了他好几秒,似乎没弄清楚状况,舒玦松了手,对她笑了笑。她便坐了起来,目光落到侧墙的时钟上,是零点四十二分。好吧,她想,是正常醒来的时间,在正常的地点,只是眼前的人是个不正常的因素。
“喝水么?”舒玦开了口,却又不等她回答,直接去了厨房,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宋以心边喝水边努力拎清状况,心想,这明明是她家,为什么感觉自己更像个客人。手中的水刚喝完,舒玦就收掉了她的杯子,“回房去睡吧。”
“刚醒怎么睡得着?”宋以心有些无力,她在梦中跌跌撞撞,一直没找到出口,越找越着急,忽然就醒了。
“你上学那会什么功课最弱?”舒玦沉默了会,问道。
问这个做什么?宋以心脑子转了好几圈,还是如实回答,“化学”。
“那就躺着背元素周期表。”
她心想自己这些年什么办法都试过了,甚至看过最让人犯困的哲学书,但对着他的双眼,她说不出来,只好慢慢地回了房间。她想,他该回去了,等他回去就好了。
舒玦却没走。她在房间里呆了半个小时,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出来就看到客厅里只亮着电视,舒玦关掉了声音,像是在看默剧一般。
见她出来,他也不意外,伸手拍拍身旁的座位,“那再坐一会。”
宋以心在他身旁坐下,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纪录片,“心外科医生的一天”。
“有很多成年人的睡眠状况很糟糕,”舒玦盯着电视,语速很慢,“多数是心因性的。药物只能缓解,治标不治本。”
“会死么?”宋以心也盯着电视,仿佛是在问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问题。
这种情况已经存在了很多年,宋以心甚至记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最早的时候她会惶恐,后来是烦躁,最后渐渐接受了现实,她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躺下,睡不睡得着是其次的,躺下才能命令大脑赶紧休息,但到了那个点,她依旧会醒,醒来后就发呆,冬天还好一些,她会坐在床头,被窝的温暖能增加舒适感,过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她就会再睡过去;夏天的时候因为开着加湿器,虽然声音非常轻微,却也像是有根针在刺她的额头,一下又一下,让她烦躁不安,她试过去关掉,却依旧毫无帮助,反倒因为湿度太低,时常翻咽喉炎,后来只好下床走动,走着走着就坐到地上,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地上。
“你知道抑郁症最难受的部分是什么?那种病态的无力感。明明身体没什么问题,却一点劲都提不起来。但这其实就跟感冒发烧后的无力感是一样的,只是不舒服而已,没办法起床而已,是很正常的事,”电视中的那个医生穿着白大褂在走廊上奔跑,舒玦的目光有些散,并没有聚焦在一个点上,“这个时候,对别人就没有解释的义务,也不用在意能不能被理解。失眠、不开心是普遍存在的现象,面对就好了,它也会跟身体会痊愈一样,慢慢地好起来。”
宋以心有点出神,习惯地想将双腿盘起,不小心碰到左脚踝,痛到“咝”了一声,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舒玦笑了笑,把门口的穿鞋凳搬过来给她搁脚,宋以心都怀疑他是被宋以安附体了。
“芬兰好玩么?”沉默了会,宋以心依旧没有困意,看着电视问他。
“芬兰是个容易让人抑郁的国家,”舒玦想起芬兰的天气,“安静,内敛。十月份就会下雪,大半时间都是冬天,冬天的话,下午三点多天就黑了,温度通常是零下七到八度,不过,不会觉得很冷,因为湿度不高。”
“噢——”宋以心听的漫不经心,感觉他像在背导游手册。
“芬兰语很难听。”舒玦忽然想到了这点,笑道。
“不是用英语吗?”宋以心有些意外,她一直以为欧美国家英语是通用的。
“在赫尔辛基可以,再往北就不行了。”
“芬兰有什么好吃的?”
“好吃?鱼,生鱼片、烤鱼、烟熏鱼、蒸鱼……”舒玦觉得自己在芬兰已经吃光了这辈子需要吃的鱼,所以再也不想吃了。
宋以心想到上次他来家里吃饭,宋以安让他尝清蒸鲈鱼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当时她没看懂,现在想来,应该是痛苦……
察觉到她隐晦的笑,舒玦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宋以心没躲,只是有些僵。
“你怎么老弄我头发。”
“你为什么弄孟濛的头发?”
“她是小孩!”
“你也是小孩。”
宋以心呆住,所以是自己多心了?原来舒玦一直当她是个小孩,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她是停在他的记忆里么,一直十六岁?要不然为什么别人都觉得她比实际年龄要成熟稳重,他却觉得她是个小孩。
纪录片中的医生失去了病人,背对着镜头许久,转过来的时候是泪流满面的状态。宋以心有些茫然,“为什么要哭呢?”
“为什么不哭呢?”舒玦问。
“医生不是见惯了生死吗?哭也于事无补。”宋以心的眼神有些空洞,又糅杂着一些冷漠。
“但它是一种情绪宣泄的方式,过度的克制会产生很多不良的后果,就跟人透支了健康会生病一样,心也会生病。”
宋以心盯着电视的双眸眨了眨,若有所思:“也许吧。”这让他想起她睡着时的样子,那般无助,那样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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