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世上不曾有苦难，
如果这世上再没有悲伤，
我愿意用我的余生——
这是一个完美的世界。”
【鼓浪屿，您的传说，从这里起步……】
——————
“……鼓浪屿先生？鼓浪屿先生？”
“抱歉，我走神了。”顾屿抬起了头，扩散的瞳孔微微聚拢，让他的视线集中在眼前的中年人身上，或者他身后的旗帜。
窗外下着雨，时不时还会打雷，雨水向上漫延，淹过稍高一点的人行道。
“我在听。”他如此强调到。
中年人穿着一身棕色的风衣，沉默了一下，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从口袋里的烟盒摸出一根有些弯曲的香烟，用一个老旧的打火机点燃了它。
火苗燃烧着烟草纸张和他的烦躁。
对冷水的不适让顾屿打了个寒颤，但很快，他就收拾好了桌子上的东西——56枚科勒，一个日记本，一个像钥匙多过像项链的饰品。
这些是他昨天自杀的母亲给他留下的遗物。
但很可惜，顾屿不认得这里，也不认得那个母亲。
这个副本一上来就这样过剧情，让顾屿完全来不及反应。
回过神来时，便已经坐在这个中年男人的对面。
然后对方告诉自己，自己的母亲自杀了。
因为父亲在自己幼年时去世，母亲承受不住打击，浑浑噩噩十几年，终于觉得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于是就追随丈夫而去。
笔记里一笔一划都是思念，和愧疚。
她憎恨自己懦弱，逃避现实，抛弃自己的孩子，但是她无法再面对没有丈夫的生活。
强烈的，强烈的。
是爱。
顾屿手指摩挲着笔记本。
唯独对于生死之事，他向来不予评价。
人的一生功过和其之多？或许对一个人来说平平无奇，对另一个人又如擎天之柱。
对任何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还有应有的尊重。
把项链挂在脖子上，合拢笔记，再把那一大把科勒拢到一起，扫进口袋。
最后，顾屿看向了中年人。
这是一个小小的心理学技巧，或者说话术，诱导对方先开口——至少要让顾屿知道怎么离开。
“令堂的遗体现在在教会……需要我带您过去吗？”中年人的眼睛藏在烟雾后面，随着火星一起闪烁。
顾屿再次放大瞳孔有一次收缩回神，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只是看着着实难看。
合理的控制表情做出伪装，是社会生存的基本能力。
“麻烦您了。”
————
19世纪与20世纪的世界是一个充满各种疯狂思想的世界，人们因为无知而自大，但又觉得自己所知甚多，甚至接近真理，这种狂妄的思想催生出了无数的新兴事物。
许多人类现在习以为常的东西，其实早在这个时代就埋下了伏笔。
与科学大兴相对应的就是宗教的衰退，两者是决计无法自然共存的，只有某一方的独大，与另一方的蜷缩。
这也是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每日在论坛上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的主要原因之一。
当顾屿以为自己是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时，这个莫名其妙的教堂告诉他不对的。
盐教的主教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
“你经过了苦难，经过了伤痛，最后也要归于洁白……”
台上的躯壳紧闭着双眼，台下是顾屿和星散的几人。
教堂并不宏大，甚至落魄。顾屿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随着主教的示意走上台，用冷冽的水洗手，接着抓起一把粗盐狠狠地摩擦双手，直到粗盐相对尖锐的角把他的手都磨破，血丝浸润晶体。
被搓碎的晶体均匀的涂在了遗体的前额，胸口双手与双脚。
“……愿你永远有退路。”主教低吟。
棺盖逐渐合拢。遮住了光线，拦下了和她相关的一切。
教堂外的马车早已准备好，三个劳力和顾屿分别抬起了棺椁的一脚，把它移到马车上。一路行向墓园。
粗盐划破双手的痛觉此时才逐渐浮现，一时间只觉得双手痛痒难忍。
但看顾屿的表情似乎又没什么感觉的样子。
他在规则实验室后就把痛觉体验调低了。
随着湿气与雾气渐浓，马车终于渐渐停下。
顾屿和刚才的四个劳力又抬起棺椁，一步一步的向墓园里走去。
在一个新挖好的坑前，是同样的四个劳力。
他们抬着一个座椅，座椅上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即便是画着很多宗教相关的妆容，依然高贵冷艳——即便她年纪很小。
慢慢把棺椁放进墓坑，顾屿拿起铲子，一铲子一铲子的铲起泥土，又撒下去。
“又一个羔羊走完了她的路，受过了应受的苦，她将前往亡者的国度，去寻觅她的爱。”
神姬清亮悦耳的声音似乎在宣判。
紧接着，她唱起了祝歌，那是一种陌生的语言，有点像古埃及语。
墓坑逐渐被填满，神姬的祝歌也到了尾声。
似乎一切尘埃皆已落定，人世间的声音终于进入了顾屿的大脑。
胸口的钥匙随着他弯下的腰而下坠，花朵的露水滴在了墓碑前的泥土。
神姬静静的在旁边看着，直到顾屿的双手收回到口袋，才又一次开口。
“死亡是让死者安眠，要生者坚强。”
顾屿有些讶异。
在安慰我吗？
“曾经有人对我说过……”顾屿摸出了一盒香烟，用一个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打火机点燃了它。
火星和打火机上的宝石图案交相辉映。
“怎么让你爱的那个年轻人长大呢？”
“杀死他一遍，或者死在他的面前。”
青烟在细雨中徐徐上升，紧接着就是顾屿不适应的咳嗽声。
等到顾屿终于停下，神姬才再次开口“教派欢迎你。”
“至少要让我知道什么教派吧？”拿香烟指了指她，顾屿耸了耸肩“我只知道盐教和食土人。”
食土人还是在母亲的笔记里看到的
这次她却没有再回答了，于是四个大汉和远处的侍女带着她走远。
墓园突然升起了雾，一时间万籁俱寂。
吸了一口的香烟被顾屿折断，弹飞。
母亲这个词汇几乎不在他和怀语山的记忆里。
雾愈发大了，顾屿倒退一步，匿入织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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