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昆西的“天鹅梦”中。
穿着孔雀蓝西服的他一脸忐忑，看着舞台上灯光汇聚成一束，投射到白天鹅身上。这是《天鹅湖》的最后一幕，心碎的白天鹅在湖边起舞，蜕变为黑天鹅的戏码。
随着白雾的逐渐涌现，慢慢地，清澈的湖水被雾气笼罩，变成幽深的沼泽地，远处的庭院影影绰绰，像是埋伏的巨兽。
雾中，伴舞的天鹅伸展躯体，化为了一个个模糊的诡影。
昆西的心渐渐提了起来，他已经失败了两次，每一次都被舞台上蜕变失败的黑天鹅杀死。
灯光骤地发散，又一下汇聚于一点，蒂芙尼举起手臂，脚尖轻点，一圈一圈地转了起来。流淌的音乐声越来越急，鼓点声越来越密，每一个重拍都像是打在观众的心头。
在昏暗的舞台中，明亮的光柱割裂空间，蒂芙尼神色悲戚，举起的手臂像是被折断的天鹅羽翼。
在鼓点最密之时，一声穿透性极强的空响声炸开，旋转的白天鹅扑倒在地，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砰声。
糟了。
昆西额角瞬间溢出汗滴，巨大的恐惧将他包裹，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只能恐惧地看着舞台上的异变。
摔倒在地的蒂芙尼双臂朝后折起，像是骨头全部碎裂，被弯折成羽翼展翅的形状。她的脊背和胸腔出现数处空洞，宛如残破的布偶。
但从残破之处漏出的不是柔软的棉花团，而是一根根边缘锋利的黑色羽毛。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起，呼吸之间，舞台上的蒂芙尼完全变成了一个肢体扭曲，眸色漆黑的怪物。
观众席上尖叫声阵阵，但在混乱之中，那双漆黑的眼眸只是冰冷地盯着一个方向。
昆西感到喉间传来熟悉的瘙痒之感，下一刻，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响起，从他张开的咽喉之中，一股股湿热的羽毛被呕了出来。
气管被堵住，他伸出两根手指拼命地抠挖喉咙。
但越来越多的羽毛堵塞在喉咙中，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昆西面色红紫，倒了下去。
“砰—”
不断长出的羽毛炸开了他的胸腔。
重新回到最开始的金色歌剧院观众席上，昆西一脸苍白地靠在椅子上，无力地看着舞台中央凝固的天鹅像。
颅内一片眩晕，他无可避免地产生了消极绝望的念头。
到底是哪一步错了？！！
第一次，他杀掉了汉娜和梅苔丝。因为前者是皮特的旧情人，后者是蒂芙尼的有力竞争对手。杀掉这两人可以让蒂芙尼安全地获得女主演的名额。
可是错了。
舞台上的蒂芙尼一脸的冰冷，手臂的骨骼和血肉错位地粘合，在背后形成了一双可怖的血色羽翼。
被切下头颅的时候，他在想，或许蒂芙尼想要的是皮特的认可。
于是第二次，他杀掉皮特，取而代之，肯定了蒂芙尼的舞蹈水平，并夸赞其优美的身姿与绝佳的表现力。
可还是错了。
第三次，他试着从蒂芙尼的母亲入手。
平心而论，遇上这样一个职业上毫无建树，心理变态，掌控欲极强的母亲，他宁愿自己是个孤儿。但或许蒂芙尼有所不同。
所以第三次……
他选择杀掉蒂芙尼的母亲，自己取而代之。他对荣耀之主发誓，在梦境中他已经拿出了此生为数不多的柔情与细心。
他不仅尊重蒂芙尼的想法，不把自己的愿望强加给她，还尊重蒂芙尼的人格，给她的房间装上了门锁。
但是，还是错了……
昆西搓了搓自己的脸，在多次的死亡中，他意识到自己的信仰其实并不坚定，荣耀之主不能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在天鹅梦中，他只能听见耳边时不时回响的喃呢声。
作为喀切莫尔最大珠宝商人，他非常清楚这是异教徒的诡计。但在身临其境，感受到其强大与神秘之后，他内心的天平开始倾斜。
目前为止，代表异教徒的那方不再触地，而是缓慢地上升，或许有一日，天平会实现水平。
战争正席卷荣耀之土，他不能只做一手准备。
又一次触及到舞台坚硬的木质地面，这是昆西第四次进入天鹅梦。
当他再次出现在那个漆黑的房间；再次从猩红门扉中走出，看见那双忧伤的蓝眼睛。昆西没有丝毫犹豫，第一时间向真实之主祈祷，表露自己的忠诚。
散落的花瓣一瞬间凝固在半空，烛火也冻结起来。
在万物寂静之中，他第一次亲身感受到了神圣的伟力。一阵轻微的灵魂拉扯感传来，下一刻，他重新回到了金色歌剧院的观众席上。
但这次是不同的，出口不再紧闭，而是掀开了一丝缝隙。
昆西想要离开，但好奇心驱使着他面向舞台中央翩翩起舞的天鹅。影影绰绰的庭院在白雾后睁开兽类的眼眸。
丝丝寒气顺着领口攀爬而下，他咽了一口口水，用商量的口吻问道：“你的愿望……到底要怎样实现？”
昆西原本想问的是“你的愿望是不是一个死亡陷阱”，但前几次的死亡阴影还在头顶笼罩，他只得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舞台上，被光柱笼罩的蒂芙尼眼眸漆黑了一瞬，她看着台下的昆西，神情却像是透过他，看见了其他人。
没有任何回答，只有暴涨的白雾一瞬吞噬了整座金色歌剧院。
......
再次获得观众视角的昆西发现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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