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验尸海川
只要是在这京城衙门里的人，要想活得滋润，自然得知道谁是陛下的红人与宠臣，公主殿下的名号本身就如一柄尚方宝剑。
看门人将公主递过来的腰牌定睛看了又看，确信来者的确是公主殿下，忙吓得跪地请安。
公主一心想着海川先生的尸体，便催问道：“快去禀报进去，我与我师傅二人，奉八王之命要去见见海川先生的尸首。”公主虽然得宠，但是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朝代，自然不适合太抛头露面，如果必须露面，也最好找个合适而体面的借口，公主无需多想，自然搬出父王大人。
那看门之人有些笨拙地磕头领命，连滚带爬地跑向后院。也不怪他有些紧张感，这阴森的地方，进来的多半是死人。百姓尚且躲得远远，各路官员更是从不登门。今日突然公主殿下上门，这小卒岂能不惶恐不安？
过不多时，只见中间内院里又连滚带爬地奔出几个人。这死人谷地方虽大，当官的人却并不多。听说公主殿下亲自驾到，能拿得上台面的官员都急忙赶到府门。一路之上，一边仓促赶路，一边整理衣冠，几个人手忙脚乱，好似马戏团的小丑演员。
几人拜倒在公主面前，自然是什么公主驾到蓬荜生辉的一顿美言。
公主觉得有些讨厌，她更喜欢秦万那种一脸装X的酷炫。不过这些毕竟是下人，她无心为此耽搁时间，忙命令管事的带她师徒二人去见海川先生的尸体。
管事那人哪敢怠慢，马上起身带路，一行人穿过前院，又过了一个看似是办公场所的小院，便进入一个宽阔的大院子。
院子正中是一处茂密的小树林，里面树木挺拔，树下花草灌木锦簇，看似是一块一直无人打扰的原生态花园。公主发现这树上鸟儿的巢穴都比其它地方多出许多，公主听着繁茂的树叶后躲藏着的鸟儿正开心地歌唱，很难联想到这里竟然是无数死尸的坟场。伴着鸟鸣的是微风送来的花香，这里的野花竟然也比别处的多出许多的模样。小树林的周边，被开垦出无数的菜地，看似这里的官员们闲来无事，俨然开始体验丰衣足食的田园时光。
一行人绕到小树林的侧面，方见得这里有一座不起眼的小亭子，刚刚被高大的树木挡住而未被发现。
亭子中间一座小门，管事的一挥手，旁边一个衙役马上上前打开门锁。忽然一阵阴冷的风从门内袭来，吹的公主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那管事儿的忙躬身道歉：“公主殿下恕罪，下官疏忽了，下官们一直在此当差，早习惯了这地窖的冰寒。公主身体娇贵，下官觉得下去怕是会感了风寒，若是伤了公主殿下的贵体，在下可是万万不敢……”
公主冷峻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只将那双俏丽的双眼瞪得更圆，冷冷说道：“我自不需要你们担心，快快前面领路便是。是我自己执意要看，就算感了风寒又与你们何干，责任也自然无需你们承担。”
管事的不敢再多言，只好领头，带领一行人顺次向地下走去。
原来这原始小树林的下面便是这死人谷的中心---地下冰室的所在。
这冰室建得极深，一行人绕着圈走了好一段时间，才到了终点。
冰室犹如世外洞天，里面的长明灯一直将这里照得恍如白昼。四周的墙上遍布密密麻麻的洞穴，里面是白布覆盖的一具具尸体。冰室并不算大，因为尸体早晚有下葬的一天，放在此处的，基本都与案情有关。
公主与师太调动体内真气御寒，倒也没被这冷气伤到分毫。倒是那几位官员争分夺秒地找尸体，又将尸体抬到冰室中间的桌案之上，竟然忙得微微见汗。
公主见几人忙完，才与师傅走上前。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当手触及白布的瞬间，公主的手依然有些颤抖。毕竟是曾经父王身边的谋臣，在死亡面前，即便是爱女扮男装，自认为豪气十足的公主，内心也升腾起女人本有的悲怜。
突然一只苍老的手扶在公主手上，耳边传来老者慈祥的声音：“公主的身份，不适合做这等事情，此事由为师来办。”说罢那手只是轻轻一转，海川先生身上的白布飘然落下，露出一张恐怖的脸。
在场几人都不由得退了半身，那张脸已经没了人的模样，面色狰狞扭曲，似乎经历过无数的痛苦和磨难。眉宇之间，一颗指甲大小的黑洞，像是冥冥中开了天眼，恐怖地看着屋子里的人。
师太能清晰感觉到被公主握住的那只手，传递过来一阵微弱颤抖。公主将脸慢慢靠近海川先生的尸体，颇为认真地看着每一个细节。那几位衙役一脸惊奇，一般女子见了尸体都惊叫不已，这公主竟然看得如此仔细，甚是怪异。
看了多时，公主一脸漠然地抬起头，依然是冷冷的语气：“这尸体面目全非，如何确认是海川先生的？”
一站在最后的官员急忙走上前，躬首答道：“这尸体是八王爷特派府上的邹杰伦送来的，既然八王说是海川先生的尸体，下官也便如此记载。”
公主点点头道：“尸体来时便是这副模样？”
“回禀公主殿下，的确如此，这冰窖甚寒，尸体这几日并无改观。”
公主见再无其它有意义的信息，又见师傅也点头暗示，便开口道：“既然如此，今日就到这里吧，劳烦各位将尸体归于原位。我这次来看尸体之事，还请不要和他人提起。”
众人自然一呼百应，并无异言。
公主二人离开死人谷时，阳光已经向西倾斜。二人骑上马，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身后留下一众卑微的官员，在阴暗的墙影下恭敬地躬着身。直到二人的马蹄转过小巷，消失在太虚街上，众人才缓缓起身。一切又恢复到平日里那种死一般的沉静，这些人的脸上就像一切都未发生般冷漠无神，就像带着雪白面具的一具具幽灵。
太虚街上的晚风吹在脸上，让人觉得很温暖。春日斜阳洒着金光渐渐驱散了公主二人体内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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