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屋内，阿瑟急得团团转，一迭声地问：“寻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昨晚上没候到二公子，一打听，才知道去了花香楼。
可今天早上便得到晏二公子被抓的消息，一脸震惊的他便立即来找寻北。
因为花香楼的人说是二公子带了个好俊俏的侍卫小哥一起去的。
阿瑟一听形容便知道是寻北，可眼下二公子怎么被抓了，而寻北怎么独自一人回来了。
沈南玉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眉眼里的情绪。
她正一圈一圈地往自己虎口上缠着纱布，任凭阿瑟聒噪不休，神态始终专注漠然。
见她不说话，阿瑟急了：“你倒是说话啊，昨夜你们去驿馆干什么去了？”
“寻北，你怎么这样……，想想公子平日里对你多好啊，先不说你作为下人，公子出了事应该承担一二，至少也不该表现得这么冷漠吧……”
沈南玉抬眸：“二公子对我有多好？”
阿瑟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来王府时，是二公子隔三岔五地交待下人们不要苛刻你们的饮食。”
“要不然你们被陆夫人罚到那个义庄里，不说搓磨死你们，饿也饿死你们了。”
“还有，你跑去罪人所查问，那个狱臣后来便找王爷对证，若不是公子从中阻拦，你这会子说不定就被当成奸细关在牢里了……”
沈南玉说道：“公子被押入大牢了？”
阿瑟一愣，说道：“大牢倒不是，听说被扣押在知府了，但是王爷也一直没有见着二公子，我们派出去的人一时也没法进去……且公子受伤了。”
沈南玉低头自语道：“那就请郎中过去看一下……”
见到沈南玉这样子，阿瑟背脊上突然冒出凉汗，总觉得今天的寻北有些怪异。
她面无表情说话的样子，就像是中了邪一样。
沈南玉缠好了纱布，没理会阿瑟，起身向外走去。
阿瑟叫道：“我若是你，不管公子做了什么，看在他往日照顾你的份上，就应该舍生取义……”
沈南玉止住脚步，说了句：“好主意。”
便头也没回地往外走去。
沈南玉在义学堂院子外候到了正要去找史学士谈读经书的晏元德。
出了好几档子事，晏裴野彻底没来过义学堂了，倒是世子没有落下功课，日日来这研习功课。
史学士已向长安翰林院写了好几封推荐信。
沈南玉行了个大礼，直接说道：“世子，寻北求您一件事。”
眼下她只能找他。
镇西王仍在与富喜交涉。
那些阉人正在想方设法地要捉镇西王的痛脚，怎么会轻易放过？
而陆夫人只要看到事情没有落入绝境，一定是巴不得晏裴野受多多的苦。
眼下只有晏世子可以与平王交涉往来。
晏元德见她神情憔悴，便说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昨夜是你和二弟去了驿馆？”
晏元德日日看似在这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其实也耳目聪灵得很。
沈南玉点点头：“是我要去的，二公子不过是怕我闯祸，想要将我带离，我们对平王并没有任何不轨之心……”
晏元德眉头轻蹙：“光我信是没有用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们闯馆，被伤被抓，已失了先机，平王说什么都可以……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沈南玉说道：“祸是我闯的，求世子出面告发我。”
晏元德愣怔了一下：“你……为了二弟，可真是情真意切啊。”
沈南玉说道：“事是我犯下的，不应该累及他人，还望世子成全。”
晏元德说道：“你为何不自己去说？”
沈南玉说道：“我是二公子身边的侍卫，我若自己去说，一定会认为是我顶替。“
“就算是不这样认为，眼下阉人正想对王爷掣肘，我一个小小的侍卫，哪及得上二公子在他们手上重要。”
“所以，唯有请世子出面，您有太后的面子在，富喜和平王才会忌惮。”
夜深露重，晏元德静静地伫立在廊下，不甚明亮的光影将他的面容像笼上了一层看不清的灰霾。
“寻北，你知道吗，我有的时候，真的是无比地羡慕二弟。”
“无论他闯多少的祸，最后总有人为了他，义无反顾地站出来。”
他苦笑一下，声音有些寂寥:
“既然如此，我也应该彰显我做兄长的胸襟。”
“你放心吧，这事我会尽力促成，你等我的消息。”
沈南玉郑重地向世子行了个礼。
晏家两兄弟，既有明争，亦有暗斗，她站在旁观的角度，实在无法简单地用黑白来评说二人的品行。
只是她相信若关涉镇西王，晏世子仍会有所顾念。
……
费氏医馆外排成了长队，费度正坐在中堂给一个病人看病。
突然几个身穿锦衣的男子闯了进来。
“让开让开……”
其中一人伸手要把正伸手把脉的病人赶走。
费度两指搭在病人的脉上，微微一动，那锦衣男子竟一下没有拉动病人。
锦衣男子二话不说，将刀一拔，寒光四溢。
病人吓了一跳，惹不起躲得起，自己乖乖地主动让位。
锦衣男子嘿嘿一笑，说道：“听说这鸟不拉屎的朔州城，就这里生意最好，请你挪挪脚，去知州府看一个病。”
费度冷冷道：“我走不开，让你家病人自己过来。”
锦衣男子嘿道：“我家主子身份金贵，怎么能纡尊降贵跑来这个地方？还是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费度说道：“没看到还有这么多病人等着吗？”
锦衣男子也不多说话，使了个眼色，只见另外几人朝那些排队的人走去，言语恐吓了一番。
那些排队的人见这几个人身上配着长刀，身着锦衣，不敢得罪，只得敢怒不敢言地散了。
锦衣男子得意地笑道：“这下没人了，还是跟我们走吧。”
费度问道：“你家病人是谁？”
锦衣男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只管去就知道了。”
费度道：“我总得知道大概的身份，是备一般的药，还是备金贵的药，是出得起酬金的，还是要赖账的，总得心里有个数吧。”
锦衣男子：“你还挺上道的……，我家主子是平王，只要看好了，酬劳不用担心。”
费度手一顿，扬了扬眉：“那就前面带路吧。”
费度被领进了一处正院。
这里是知州府处事大院，平王来了，周复声便将正院腾了出来。
若按以往规矩，平王接驾事宜本应由镇西王府接洽安排的，可是出了这么档子事，平王便选了这处地方临时下榻。
费度见那些护院都远远地围着院子站着。
走过那些曲七拐八的长廊，还没进一个屋子，便听到屋里传来打砸的声音。
带费度来的锦衣男子小声警告：“若是敢将在这里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小心没命！”
那人态度十分让人无语：“知道我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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