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裴野说道：“不管对方的实力如何，洞蛮帮的匪不能剿，只能抚，这是肯定的，无缘无故，替人强出头，这可不是我晏二的风格。”
沈南玉抹了抹额头上沁出的微汗：“公子当着他的面说起招安，那个太叔沧生气了。”
晏裴野先前喝了酒，又打了架，此时头发略有些微乱，架着腿坐在那，倒是一副狷狂自在的样子：“洞蛮帮如今是匪，迟早要被围剿。以前他们固若金汤，成了这边陲一带的土皇帝，如今内讧，招安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沈南玉说道：“看太叔沧的脾气，像是做惯了土皇帝，难怪不肯被招安。”
“他做土匪自在惯了，可是土皇帝再好，终究不是真皇帝。如今是大誉朝局乱，一时奈何不得他们，一旦腾出手来，想拿一族之力去抵全国之力，岂不是螳臂当车。“
沈南玉垂眸道：“公子说得有道理，寻北只是看着他们像是谁也不服谁，怕闹起来会对公子不利。”
晏裴野笑得风流倜傥：“这份挂记公子的心意不错，回去后记你一功。”
打趣完这句才又解释：“能将匪帮做大，靠的是勇和义。”
“我若是唯唯诺诺，说些虚无缥缈的承诺，文森只会觉得我镇西铁骑软弱好欺，我说的话就一钱不值，他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他既然当初不想回帮，招安就是他的机会。”
沈南玉迟疑：“公子说得有理，不过他会不会隐藏了别的什么心思？”
晏裴野眼神冷厉：“他们是不是真的被欺得走投无路，总能查出来，但若是想要背后朝镇西铁骑捅刀子，那就别怪我没提醒他，小心豁了牙口！”
沈南玉摁了摁怀中的银票，说道：“在花香楼动手的那个匪徒，是我在山上查看那个据说销户集镇时碰到的，现在想来，看不出他究竟也是在查看还是说就跟山下那个集镇有关。”
晏裴野也没问她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去查看那个劳什子集镇，只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沈南玉说道：“那镇里全是进的人奴。”
“人奴？”
沈南玉点点头：“但是奇怪的是只进不出。”
两人细想了一想那日在集市上看到的景象。
小摊小贩稀稀拉拉，最多的是人奴生意。
这很不对劲，因为小镇那么偏远，谁会跑到这种地方来买卖。
晏裴野眼光蓦地一沉：“那地方好像是个人奴仓储之地。”
沈南玉也深以为然，不过眼下在这里也看不出什么，只能等出去之后再探查这是怎么回事。
她岔了话题：“公子怎么知道这万仞山居然有条密道？”
晏裴野说道：“当然是了一下你们倒腾酒的行迹。”
沈南玉了然，原来晏裴野也并没有真的做个甩手掌柜。
晏裴野盯着沈南玉笑得迷人：“你说你去看那个集镇探听消息，我就打听密道，咱们两个都是围绕着万仞山上的这点事在琢磨，你说这是不是默契？”
沈南玉倏忽间却想到了点别的事。
晏裴野是突然去的那个小集镇，遇袭之后虽明知陆夫人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可到底没有掀到明面。
接着又是疫病，这才得知这个集镇突然之间销户了，算算时间，其实刚刚好就在他们去了集镇后不久。
还真是一环套一环啊。
沈南玉只觉得这事越来越迷惑了，有一点微光像烛火的芯子一样，明明知道在那亮着，可那一点光就是照不透全盘的黑暗。
听了晏裴野的话，心不在焉的点头道：“是吧。”
晏裴野蹙了蹙眉，自己倒了杯水，正要喝，沈南玉醒悟过来，眼疾手快，从他手里接了过去，抢先喝了一口，才说道：“怕是有毒……还是小心点好。”
晏裴野唇角一勾，打趣道：“有毒你都不怕，一只豹子倒把你怕成那样？“
沈南玉脸一红，支吾道：“这……一码归一码。”
晏裴野却直接就着她的手把茶饮尽，温热的气息擦过沈南玉的耳垂：”以后这种危险你别替我，我是个男人。”
沈南玉的手捧着茶杯，仍被他紧紧地握在掌里，像炙热的碳石，烤得沈南玉微微颤栗。
吐出的话也结巴了：“我……我也是个男人。”
“噢，是么，有的时候，我总觉得你身上有种雌雄莫辩的美。”
沈南玉忐忑：“寻北知道自己长得还行，但公子就不要拿我做女人取笑了。”
晏裴野笑了笑，放开她，问道：“酒的事怎么样了？”
沈南玉连忙抽出手，有些慌乱地从怀里掏出那张银票。
晏裴野瞄了一眼，说道：“哟，还挺意外的，这才一个来月，你们以什么名义把这酒脱手的？”
沈南玉踟橱了一下：“倒卖军酒。”
晏裴野愕然，点着她的额头轻声说：“你胆子倒是真大，这种谎也敢扯。”
实际上自铁骑来了朔州，别说是军酒了，连军粮都没见朝廷下拨一粒。
沈南玉也没说话，这主意其实是费度自作主张工。
他说夜市上鱼龙混杂，来历清明的东西，人家反而畏手畏脚。
越是不干不净，来历危险的，人家反而觉得理所当然，连价都不多砍一两。
于旺才之前只是把酒卖入朔州中的大户，这回只让他接手了粮，赚的钱与大户分了帐之后，那些手里头死捂着粮不肯贱价卖做军粮的大户们个个将于旺才当成了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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